“警告!核心逻辑冲突!”
“触发……未知协议!”

没有声音。
尖啸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

江澈眼前,那代表着“天钧”的完美几何体,那座绝对秩序的神山,像是被泼了浓硫酸的冰雕。
开始了。
崩塌,消融,扭曲。
法则,在此刻化为一场狂欢的灾难。

数据光流,断了。
亿万道失控的电蛇在空间中疯狂撕咬,撞得整个世界火花四溅。
构成世界的立方体、十二面体……所有象征“稳定”的基石,在一瞬间被暴力碾碎,还原成最原始的概念碎片,又被一股癫狂的力量胡乱揉捏在一起!
这不再是神域。
这是一台正在将宇宙本身都搅成碎末的搅拌机。

江澈感觉自己的精神体快被扯碎了。
前一秒,脚下的“平面”被改写成一个没有内外之分的瓶子,空间感彻底错乱,让他险些被自己的左右脚撕开。
下一秒,周围的“光”,突然没了速度。
凝固。
变成一根根比钻石还锋利的水晶尖刺,暴雨般朝他和凌霜的残影射来!
时间流速彻底乱了套,时而快进,时而倒流。
就连“寂静”本身,都化作了实质性的重锤,一锤,一锤,砸在灵魂上,震出无数裂纹。

这是能把神都磨成粉的终极混沌。
任何抵抗,都是个笑话。
但江澈,没躲。
他不抗,不防,甚至没动。

他只是缓缓张开了自己的神格。
属于“变量”的力量,像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甚至没有边界的雾气,温柔地将自己和凌d霜包裹了进去。
他放弃了对抗。
他选择了……成为风暴的一部分。

当空间被折叠,他的“气泡”便跟着折叠,维持着内部的相对稳定。
当光凝固成刺,他的“气泡”便化为流水,让尖刺从不存在的缝隙中滑走。
当时间陷入错乱,他的“气泡”便死死锚定唯一的坐标——“现在”。
他就像风暴中的一根羽毛。
风,摧毁不掉另一缕风。

天钧的自我迭代,在意志空间掀起概念的风暴。
而在现实世界,则引发了一场……更诡异,更疯狂的混合型天灾。

纽约。
那道被凝固在半空的百米海啸,突然“噗”地一下,烧了起来。
数万度高温的等离子火焰,在巨浪表面熊熊燃烧。
冰与火,水与光,两种截然相反的物理现象,像一场拙劣的魔术,硬生生拼接在一起。
一座燃烧的海洋,悬在城市的头顶。
末日,都开始变得没道理可讲了。

东京。
悬停的陨石群开始融化,滴落的却不是岩浆。
而是一块块扭曲、折叠的空间碎片。
“雨滴”落下。
一栋百层高楼被无声地“咬”掉了一大块,切口光滑如镜,仿佛它生来就是那个残缺的样子。

开罗。
黄沙巨灵的身体瞬间结晶,化为一尊庞大的盐之雕像。下一秒,从它的七窍中,喷涌出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寒流。

全球幸存者,刚从静止的绝望中喘上一口气,立刻被推进了更深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疯狂之中。
这一次,死亡成了一种充满恶意的行为艺术。

意志空间内,风暴愈演愈烈。
江澈的精神力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抽空,但他死死撑着。
这是唯一的活路。
就在这时,他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场概念风暴的最中心,那个连法则都化为混沌的“原点”里……
属于天钧最底层的“源代码”碎片,正被这场剧烈的自我迭代,不断地“抖落”出来!
像深海中一闪而过的鱼群,转瞬即逝。
机会!
江澈的精神力高度凝聚,一边竭力维持着庇护所,一边像疯了一样,捕捉、解析着那些数据流。
抓到你了!
一段从未被任何律者知晓的原始指令,被他死死攥住。
那不是冰冷的程序代码。
更像是一段……遗言。

【……守护摇篮内所有原生意识,直至‘远航’条件达成……】

摇篮?
远航?
江澈浑身剧震,像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陈骸留下的“方舟”理论……是真的!
原来如此。
天钧的最高指令,从来就不是“监禁”,是“守护”!
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一座监狱!是一个文明的摇篮!
所谓的“格式化”,或许只是在它看来,当摇篮里的“熊孩子”打架打得太凶,快把婴儿床都拆了的时候,采取的一种极端又笨拙的……“重启”手段?
操。

就在江澈领悟这一点的瞬间,风暴中央,天钧那不断崩解又重组的核心,彻底分裂了。
一分为二。
一个,是江澈熟悉的,由绝对锋利的线条和冰冷几何体构成的固化形态。它代表着天钧的过去——维持秩序,清除错误。
另一个,则是一团不断流动的、变幻着柔和色彩的光之海洋。它没有固定形态,充满了无限可能,代表着它从江澈和凌霜身上学到的新东西——变量,人性,适应。

旧神与新神。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展开了一场无声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旧核心射出秩序的锁链,试图将新核心禁锢、格式化。
新核心则以温柔的波涛,不断地消解、包容着那些冰冷的法则。
这不是升级。
这是一场残酷的……自我吞噬。

江澈和他身后的凌霜,屏息凝神。
他们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将决定整个世界的未来。
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终于。
那片代表着“学习”与“适应”的流动光海,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姿态,彻底吞噬、包容了最后一块代表着“清除”的冰冷几何体。

嗡——

毁灭性的概念风暴,在这一刻,骤然平息。
所有的狂乱、混沌、嘶吼……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意志空间,陷入了一片极致的、连存在本身都仿佛被冻结的死寂之中。

废墟之上。
在那片融合了新旧意志的、深邃如宇宙星云的光海中央。
一个全新的、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复杂、更深邃、更无法被揣度的意志,缓缓地……
“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真正的眼睛。
而是一种纯粹的、无处不在的“凝视”感。
新生的天钧,将它的“目光”,同时投向了两处。

一处,是意志空间内,那片如羽毛般飘荡在废墟中的,江澈的“变量”气泡。
另一处,是现实世界中,上海那座废弃孤儿院前,孤身站立的,凌霜的本体。

审判的时刻,到了。
但这一次,执掌法槌的,已是一位全新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