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

声音是从江澈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不是喊，更不是叫。

那是一头被关在狭窄囚笼里的野兽，在把栏杆一根根咬断后，发出的第一声活动筋骨的低吼。

一瞬间。

空气，仿佛变成了水泥。

“啪！”

头顶的白炽灯猛地闪了一下，亮到刺眼，然后应声炸裂！

玻璃碴子混着白灰往下掉。

黑暗突如其来。

江荷吓得尖叫，本能地后退，却被沙发绊倒，一屁股摔在地上。

但这只是开始。

“滋滋滋——”

客厅里，所有亮着的东西都在发疯！

还在放着肥皂剧的电视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的雪花点占满，发出能把人耳膜撕裂的噪音。桌上充电的手机屏幕狂闪几下，彻底黑了。

嗡鸣声灌满了整个屋子。

三秒。

仅仅三秒，这间小小的公寓，所有电子设备，全部报废！

“阿澈……你……”

江荷的声音在抖。

她惊恐地抬头，望向餐桌旁的弟弟。窗外透进来的稀薄霓虹，把他勾勒成一个沉默的、危险的黑影。

他一动不动。

仿佛刚刚那声低吼，那场灾难，都与他无关。

可江荷知道，就是他。

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

这是恐怖片！

而最恐怖的一幕，发生在门口那面一人高的穿衣镜上。

“咔。”

一声轻响。

光滑的镜面中央，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

紧接着，裂缝如蛛网般，瞬间爬满了整面镜子！

然后——

镜子，飞了起来。

没错，飞了起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上百块碎裂的镜片，就那么无视了地心引力，悄无声-息地从镜框里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

它们像一群银色的飞蛾，围绕着江澈，缓缓旋转。

每一块碎片都折射着窗外的霓虹，在昏暗的客厅里拉出上千道流光溢彩的轨迹。

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也让人毛骨悚D骨悚然。

江荷瘫在地上，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忘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碎片，在旋转中自动排列、组合，像是在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

最终，在江澈面前，它们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了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微光的立体符号。

那是个什么东西？

江荷的大脑一片空白。

它像是个……用光线和玻璃搭出来的神仙玩具，又像个能把人眼睛看瞎的魔方。它复杂、精密，带着一种几何学上的、冰冷的美感，却又让人看久了就想吐。

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江澈画在纸上的那些鬼画符！

符号在空中静静悬浮了三秒。

三秒后，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

“哗啦啦啦啦——”

神迹崩塌。

所有镜子碎片失去了浮力，下了一场银色的暴雨，砸在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死寂。

屋子里只剩下江荷粗重的喘息，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江澈的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他的眼神空洞，茫然，像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他看看满地的狼藉，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可就是这双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我做的？

不。

不是我。

……是我。

这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惊雷，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他不是疯了。

他意识到一个比发疯更可怕一万倍的事实。

他猛地抬头，望向沙发旁的姐姐。

江荷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

江澈看到，姐姐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往沙发角落里缩。

她的眼神……

不再是担忧，不是争吵后的气愤，甚至不是无奈。

那是一种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恐惧。

一种在动物园里，隔着笼子看到老虎时，才会有的眼神。

一种……看怪物的眼神。

在姐姐惊恐的瞳孔里，江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让她恐惧的，怪物。

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那堆碎玻璃狠狠扎了进去。

……

同一时间。

物质世界之上，数据与法则的虚空深处。

一张由无数光轨构成的、覆盖全球的巨大网络，正平稳地运行着。它监控着地球上的一切物理法则与秩序，它的名字，叫“人间神狱”。

突然。

代表东亚大陆板块的星图上，一个光点，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异常刺目的红光！

该节点“神性逸散读数”的参数，瞬间飙升！

Epsilon级（常规精神污染）……击穿！

Delta级（权柄萌芽）……击穿！

读数在一个极其短暂的脉冲内，悍然触及了第三道红线！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数据虚空中响起。

【警报。】

【检测到未记录之神性反应。】

【定性：新生神性泄露事件。】

【等级：Gamma（伽马）。】

【锁定源头坐标……锁定成功。】

【指令生成：清除该异常点。】

【‘清道夫’小队……已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