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神狱》第168章 两场审判
那枚冰蓝色的符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钉在了凌霜面前的空气里。
没有热量，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丝能量波动。
它就像宇宙法则睁开的一只眼睛，冷漠，绝对，不容置疑地注视着她。
“妈的，这是什么？！”隗山刚松弛下来的肌肉瞬间炸起，像一头被惊扰的棕熊。
凌霜却异常平静，银灰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枚符文，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针，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天钧的……直接传唤。”
“它要审我。”
话音刚落，她转身走向一个还算完整的船舱，背影决绝。
“我需要一个人。”
没人拦她。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战斗，不属于刀剑与火焰，而是在另一片战场。
“咔哒。”
舱门关上。
凌霜深吸一口气，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向那枚符文。
指尖触碰的瞬间，整个世界在她眼中被撕成了无数像素，然后轰然崩溃。
意识被一根无形的针刺穿，瞬间抽离，拽入一片由光流与数据构成的绝对虚无之中。
天钧的意志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没有时间，只有冰冷的逻辑在永恒奔流。
下一秒，一副巨大的全息影像在她“面前”展开，百慕大事件的每一帧，都被完美复现。
她放弃攻击邮轮、违抗指令救援江澈的几个关键节点，被刺眼的血红色高亮标记。
一个非男非女、由亿万道指令混合而成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质询开始。】
【节点T-384.17秒，你放弃清除“星辰航行者号”，导致任务风险系数增加37.2%。】
【偏离‘最优解’。】
【解释你的算法。】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利维坦之巢，巨大的地下湖泊旁。
筹海独自一人，走进了洞穴深处的阴影里。
这里是幸存者们自发形成的临时黑市，空气里混杂着机油、汗水和廉价香烟的味道，压抑又混乱。人们像老鼠一样，用身上最后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交换着苟延残喘的机会。
筹海的目标很明确。
角落里，那个把自己裹在宽大兜帽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
情报贩子，墨鸦。
“吃的，水，药。”筹海开门见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能量晶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是这里唯一的硬通货，“还有，我要破晓议会和律者的最新动向。”
兜帽下的黑影动了动，发出一阵砂纸摩擦般的笑声。
“嘿……‘磐石’的筹海先生，居然会来找我这种地沟里的老鼠买东西。”
墨鸦缓缓抬头，兜帽的阴影下，一双眼睛闪烁着鬣狗般贪婪又狡猾的光。
“我闻到了……一笔大买卖的味道啊。”
……
天钧意志空间。
面对系统的质询，凌霜的意识体没有丝毫动摇。
“我的模型没有偏离。”她的声音，在数据流中形成一道稳定得可怕的波形，“它只是……更新了底层逻辑。”
【阐述。】
“在我的新模型里，‘守护’的权重，是最高优先级。”凌霜直视着那片代表着天钧意志的无尽光流，“它的优先级，高于‘效率’。”
整个空间，陷入了长达3.1415秒的绝对静默。
对于天钧而言，这几乎等于永恒。
它在处理一个无法理解的逻辑。
【处理中……】
【检索数据库……匹配失败……】
【定义‘守护’为：对低价值非逻辑单位的情感性投入。】
【结论：衡吏凌霜，逻辑核心已被污染。】
天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冰冷。
【你的数据模型，正向‘异常点-江澈’的混沌波形高速同化。】
【评估：此为‘逻辑病毒’，具备近距离精神共鸣传染特性。】
……
利维坦之巢，临时黑市。
墨鸦看了一眼筹海手里的能量晶体，嘴里发出“啧”的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
“你的钱，在这儿，现在是废纸。”
筹海眉头一紧：“什么意思？”
“万藏，已经通过所有黑市渠道放话了。”墨鸦幸灾乐祸地压低了声音，像一条毒蛇在耳边吐信，“你们，江澈的整个团队，都被挂上了‘秩序走狗’的标签。谁跟你们交易，谁就是整个破晓议会的敌人。”
他用下巴朝周围指了指。
筹海顺着看去，这才发现，周围那些原本对他带着敬畏和好奇的觉醒者们，眼神已经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恐惧和跃跃欲试的目光。
像一群饿狼，在打量一头被狮群赶出来、又肥又没有爪牙的猎物。
“所以啊，”墨鸦摊了摊手，声音里是生意人特有的冷酷，“现在，你的命，才是这洞里唯一的硬通货。”
……
【判决宣告。】
天钧的意志空间里，最终裁决化作一道道法则，烙印在凌霜的意识核心。
【衡吏凌霜，外勤权限，永久剥夺。】
【神格链接端口，标记为‘污染源’，予以隔离。】
【原地待命，等待‘净世之火’，对你执行最终‘格式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凌霜感到自己与那个庞大系统之间的所有链接，被一把无形的刀，狠狠斩断！
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连根拔起的剧痛！
她的意识，被粗暴地从数据的海洋里，一脚踹了回来！
……
“噗通。”
船舱内，凌霜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几乎同一时间。
“吱呀——”
舱门被推开。
筹海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挫败。
两人对视一眼。
一句话都没说，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最坏的答案。
当两份绝望的情报汇总在众人面前时，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这艘破船。
律者系统，判了他们死刑。
整个里世界，对他们下了悬赏令。
一边是秩序的“净化”，一边是黑暗的追杀。
被困在这无光的海底，补给断绝，情报全无，成了全世界的公敌。
这是一盘死局。
一个看不见任何活路的，绝对的死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江澈看着一筹莫展的众人，缓缓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
“路都没了，”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绝望，反而燃烧着一簇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我们就自己，拿命去砸出一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