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就是现在！
万藏的咆哮撕裂地核之海，因记忆动摇而生的暴怒，反而催生出更恐怖的力量。
但也正是这一瞬的失神——
机会！
江澈的神性仅恢复一线，如风中残烛，但他毫不犹豫，将其尽数点燃！
没有物理攻击。
那是刮痧。
这一次，是纯粹的精神攻伐！
意念拧成一柄无形的冰锥，对准万藏神格上那道新生的裂痕，没有半分迟疑，狠狠刺了进去！
第二次信息共鸣！
灌进去的，不再是“过去”。
是“未来”！
轰——！
整个地心世界，狂暴的能量与漆黑的锁链瞬间被一层柔光覆盖。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二人意识中，展开。
这是江澈押上一切，为万藏描绘的第一个“可能”。
一个科技与神性共存的未来。
在这里，星光巨兽驮着孩童，温顺地飞过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曾经冰冷的战争机器“秩序巨像”，此刻正矗立于海岸，化作沉默的守望者，用钢铁之躯为城市撞碎天外陨石。
觉醒者不再是囚徒。
执掌火焰的，在地幔引出无尽能源。
执掌生命的，令万里沙漠重披绿衣。
万藏的意识体，无声地站在街头。
他看着那些曾被他视为“病毒”的变量——孩童的追逐打闹，恋人毫无逻辑的争吵与和好，科学家们异想天开的图纸……
这些“不确定”，没有带来毁灭。
恰恰相反，它们像亿万种不同的催化剂，让整个文明，爆发出一种近乎野蛮的、蓬勃的生命力。
没有绝对的秩序。
却有动态的平衡。
这幅画面，像一根针，扎进了他记忆深处，那个还未被污染的，“最初的理想乡”。
万藏那冰封亿万年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丝挣扎。
然而，这丝挣扎，瞬间被更深沉的酷寒所淹没。
“空中楼阁。”
被“寂灭福音”污染的意志，冰冷地吐出四个字。
幻象之中，祂的身影浮现，像一个修改游戏数据的程序员，抬起手，指向画面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好奇的孩子，为了看一眼能量管道里“发光的小精灵”，偷偷改动了一个维护参数。
一个微不足道的“变量”。
一个源于“自由意志”的童趣。
下一秒。
灾难，降临。
能量管道过载、爆燃、连锁爆炸！城市的能源中枢化作一朵刺目的太阳！
海岸线上，守望者巨像因失去能源而跪倒，天降的陨石火雨，将整座乌托邦砸成一片燃烧的废墟！
猜忌，恐慌，背叛……人性之恶如瘟疫般在幸存者中蔓延。
仅仅一瞬间。
繁华归于死寂。
“看。”
万藏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剖开江澈的意识，“这就是‘可能’的代价。你描绘的繁荣有多美，它毁灭时的痛苦，就有多刺骨。”
“而我的秩序，将杜绝这一切的发生。从根源上。”
话音未落，万藏开始了反击。
他要用江澈的逻辑，彻底摧毁江澈！
更为残酷的未来，一幅幅展开。
江澈看到了凌霜。她因一念之仁，选择相信一名被赦免的敌人，却在最关键的战役中，被对方从背后捅穿了心脏。信任的代价，是贯穿胸膛的冰冷。
他看到了隗山。他力战至神格崩碎，守护了一整座避难所的凡人，最终与强敌同归于尽。而他身后，那些被他用命换来安宁的人们，却因恐惧，无一人敢为他收尸。守护的终点，是一片死寂。
他还看到了自己所守护的人类，在失去共同的敌人后，因为无穷的欲望，掀起了内战。神力武器的光辉，将自己的母星炸得四分五裂。
“自由意志，即原罪。”
万藏的声音化作最终审判：“欲望滋生纷争，纷争导向毁灭。这是一个死循环。江澈，你的‘变量’，不过是这悲剧的加速器。”
每一个幻象，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带着令人窒”的真实，疯狂扎进江澈的心防。
信念的堤坝，在崩塌。
不对……
是在被腐蚀。
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我所坚持的一切，真的，只是另一条通往毁灭的路？
就在江澈的精神即将被这绝对悲观的逻辑吞噬的瞬间——
轰！！！
一声来自外界的，无声的咆哮，猛地撞入了这片意识战场！
是盖娅之心！
这颗星球的意志，对万藏粗暴的融合行为，发出了最原始的怒吼！
一道蕴含着整个星球之怒的能量狂潮，如同一柄无差别攻击的创世巨锤，悍然砸下！
咔嚓——！
万藏精心构建的所有精神囚笼，应声碎裂！
江澈浑身剧震，猛地从那片绝望的黑暗中挣脱，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意识体。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仍在疯狂抽取星球之力的身影，眼中的迷惘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和坚定。
我错了。
错得离谱。
我不该试图用一个“完美”的未来，去说服一个早就不再相信“完美”的神。
江澈直面万藏，构建了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幻象。
没有宏伟文明，没有神迹科技。
只有一座普通的城市，一条普通的街道，一家街角的咖啡馆。
阳光暖烘烘的，带着一股刚出炉面包的香气。
江澈看见了自己。
他看见苏哲正唾沫横飞地抱怨着游戏里的猪队友，白小鹿手舞足蹈地讲着最新的八卦，姐姐江荷……在为他杯里的咖啡到底该不该加糖，絮絮叨叨。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不完美。
那么……充满了“无意义”的细节。
幻象中，江澈的意识体，平静地看向万藏。
“你错了，万藏。”
“你只看到了变量带来的最坏结果，却忘了，正是这些不完美，会犯错，会痛苦，会为一杯咖啡加不加糖而烦恼的‘我们’……”
“才让‘活着’这件事，有了意义。”
话音落下。
万藏神格之上，那道刚刚被强行压下的裂痕，被这根植于最纯粹“人性”的理念，再一次——
猛地撑开！
甚至，比之前更大！
理念的交锋，到此为止了。
江澈很清楚，在逻辑层面，他永远无法说服一个本身就是“逻辑病毒”的存在。
除非……
他能拿出一个，万藏的“绝对秩序”，永远无法计算，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删除的——
终极变量。
一个……只属于“人”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