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秩序之锚与纷争之盾
死寂。
筹海的话，像一颗投入深井的石子，连个回音都没有。
没人敢接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前方那道横亘天地的时空裂隙死死地吸住了。
那是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伤疤。巨大的漩涡缓慢转动，像一只宇宙级的、毫无感情的巨眼，正漠然地审视着他们这艘闯入禁区的小小快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像老旧电视机显像管烧糊的气味，又混合着雨后打雷时的臭氧腥气。
那是“现实”被碾碎后，散发出的尘埃。
筹海不再多言，他熟练地操控快艇，在一片由江澈感应出的、法则相对稳定的空间“浅滩”停稳。
这里是风暴眼边缘，最后的安全区。
凌霜深吸了一口这呛人的空气，冰冷的嗓音像是淬了火的钢，敲碎了沉默。
“过程不可逆，一旦开始，就不能停。”
她的银灰色眼瞳里，倒映着那片破碎的虚无，视线依次扫过江澈、筹海、隗山三人。
“我的命，你们的命，从下一秒开始，绑在一起。”
她顿了顿，语气里没有一丝请求，只有确认。
“有问题吗？”
“呵。”隗山低笑一声，活动着那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脖颈，骨节发出骇人的“嘎嘣”脆响。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沸腾的战意，“老子早就等不及了！”
筹海没说话，只是对着她，沉稳地点了点头。
江澈同样沉默，但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行动，胜过任何言语。
“好。”
得到回应，凌霜不再犹豫。
她缓缓闭上了眼。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仿佛从这个物质世界里“消失”了。
下一刻，银灰色的光芒从她体内潮水般涌出！
那不是狂暴的能量，而是一种极致精密的、近乎于“道”的创造。无数个闪烁着微光的复杂符文，凭空在她身前浮现、旋转、组合。
它们像一群被无形巧手操控的星辰，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一声清越的法则共鸣。
江澈的感知视野里，凌霜正在做的事，无异于重新编织这片空间的宇宙经纬。
她就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正用最底层的代码，强行修复一个被病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系统。
一个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半透明巨锚雏形，开始在快艇前方凝聚。
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专注。
凌霜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却血色，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放弃了对外界的一切防御，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了法则的编织之中。
此刻的她，强大，且脆弱。
江澈和筹海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分立在她两侧，如同两尊沉默的护法神，死死盯着那片看似平静的裂隙核心。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是敌人。
而现在，他们是她唯一的盾。
……
秩序的降临，必然会引来混沌的反噬。
嗡——！
那巨大的时空裂隙，像是被盐撒了的伤口，猛然加速了旋转！
其核心的深邃黑暗中，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尖锐蜂鸣，仿佛一个巨大的蜂巢被狠狠捅穿！
“来了！抓稳了！”筹海低吼警告。
来了！
数十只奇形怪状的怪物，尖啸着从漩涡里撕裂空间，狂涌而出！
它们是行走的噩梦。
有的是一滩不断变换形态的液态阴影，有的像是用碎骨和锈蚀金属拼凑起来的百足飞虫，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蠕动着、不断发出空间涟漪的肉块！
时空畸变体！法则崩溃后的垃圾！
但此刻，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正在散发着秩序之光的源头，凌霜！
“一群杂碎！”
隗山向前踏出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瞬间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吼——！”
一声战吼，石破天惊！
那吼声中，充满了属于“纷争”权柄的、最纯粹的霸道与狂傲！
他没用任何技巧，甚至没拿出武器。
只是将那股搅动万物、引爆冲突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自己的双拳之上！
一瞬间，快艇前方的整片空间，都化作了他的战场！
战斗在千分之一秒内爆发。
第一只阴影畸变体凭空闪现，利爪直掏凌霜后心！
隗山头也不回，反手一拳！
轰——！
拳锋未至，拳压已到！空气被瞬间打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
那只阴影连同它所在的那片空间，被这一拳，硬生生打成了漫天飞散的光屑！
紧接着，三只飞虫俯冲，吐出扭曲光线的空间裂波。
隗山不闪不避，双腿猛地一沉，对着甲板狠狠一踏！
嗡！
一股无形的纷争之力扩散开来，那三道裂波竟在半空中互相干扰、碰撞，当场失控湮灭！
就是现在！
隗山炮弹般冲天而起，双拳左右开弓，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攻城巨锤！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爆响，三只畸变体被他当空打爆成三团腥臭的绿色烟花！
他就像一尊不屈的战神，用拳头、肌肉和战吼，在快艇前方，筑起了一道不可能被逾越的血肉长城！
但，敌人太多了。
从空中，从水下，从阴影里，攻击无孔不入。
快艇在余波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隗山那铜浇铁铸般的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伤口。
一道道狰狞的裂口中，流出的并非红色血液，而是一种带着淡淡金芒的、蕴含着神性的液体，一滴落到甲板上，就烫出一个滋滋作响的焦痕。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的战意却烧得更旺。
而在这道防线之后，凌霜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
终于！
就在隗山将一只水下偷袭的触手怪物，徒手撕成两半的瞬间，凌霜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面前，那巨大的法则之锚已然彻底成型，散发着镇压一切的稳定光辉。
“定！”
一个冰冷的音节，从她苍白的唇间吐出。
嗡——！！！
法则巨锚，狠狠刺入时空裂隙的边缘！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从宇宙初开时传来的宏大共鸣，瞬间席卷全场！
一个由纯粹秩序之力构成的半透明球形护盾，以快艇为中心，骤然张开！
屏障之外，是狂暴的乱流与嘶吼的怪物。
屏障之内，风平浪静，连海面的波纹都瞬间平复。
一个半径五十米的“绝对安全区”，被强行创造了出来！
隗山“咚”的一声落回甲板，胸口剧烈起伏，身上金色的血液缓缓止住。
凌霜身体一晃，几乎栽倒，被身旁的江澈一把扶住。
她脸色惨白如纸，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三秒钟的喘息，已是极限。
裂隙的至深之处，那片绝对的虚无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截然不同的咆哮。
那不再是畸变体的尖啸。
那声音更加宏大、更加古老，仿佛某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存在，被强行惊醒后，发出的……愤怒嘶吼。
“吼——！！！”
刚刚成型的秩序护盾，在这声咆哮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