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海没说话。

他只是走到那张巨大的全息地图前，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整个地图的影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瞬间重组。光影流转，变成了一片更加精细、布满了刺眼红色标记的城市街区。

“说说我们的麻烦吧，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

筹海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但那股子压力，却比之前更重了。

“黄金王朝这次派来的人，是个硬骨头。”他点了点地图中心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代号，【荷鲁斯之眼·卡夫】。”

荷鲁斯之眼。

江澈喉咙一紧。

在那些快被他忘光的艺术史里，这只眼睛，代表着洞穿一切、辨别善恶。

用这个做代幕，简直狂到没边，但也……精准得可怕。

“这个卡夫，”筹海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棘手感，“和奈菲鲁那种疯子，还有阿赫莫斯那种蠢货，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点亮了两个已经彻底暗下去，像是死掉的区域。

“我们的人，跟他过了两次招。两次，都亏得血本无归。”

“第一次试探，三个好手折在里面，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摸到。”

“第二次反追踪，我们最顶尖的斥候小队，差点被他当狗一样，引进陷阱里活埋了。”

筹海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可江澈却听出了一股子压抑的火气。

“他就是个鬼。”筹海收回手，下了结论，“一个盘踞在这座城市阴影里的鬼。我们不知道他的老巢在哪，不知道他手里有多少牌，更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他转过身，那双看似慵懒的眼睛，此刻像鹰一样，死死钉在江澈身上。

“我们就像蒙着眼睛在跟他下棋，每一步，都可能踩进深渊。”

“现在，”筹-海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轮到你了，我们新来的‘眼睛’。”

考验来了。

江澈心跳漏了一拍。

只听筹海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周。”

“我给你一周时间。我不管你是偷、是抢、是骗，还是用你那颗据说很聪明的脑子去算。”

“我要一份卡夫核心力量的布防图，或者，他主要小队近期的行动规律。”

筹海顿了顿，补充道：“任何一条都行。只要能被验证是真的，并且有足够的‘价值’……就算你过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价值，我来判断。”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周。

去挖一个连筹海这只地头蛇都束手无策的幽灵指挥官的老底。

这不是九死一生。

这是送死。

“咚！”

一声闷响，像是战鼓直接捶在江澈的心口上。

一直沉默得像座雕塑的隗山，向前踏了一步。

整个房间的地面，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他那岩石般的身躯挡住了灯光，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江澈吞没。那只刚刚捏碎能量核心、还沾着蓝色冷却液的巨手，缓缓抬起，就在江澈眼前，五指收拢，握成了拳。

金属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令人牙酸。

“小子。”

隗山的声音像砂纸磨着铁锈，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记住。”

“你要是敢拿假情报回来糊弄我们，或者……跑了。”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会亲手，把你的脑子，从你脑壳里……捏出来。”

轰！

恐怖的杀意如同一座冰山，轰然砸下！

江澈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左边，是筹海冰冷的审视。

右边，是隗山毫不掩饰的杀机。

身后是无尽的追杀，身前是一条通往地狱的独木桥。

退无可退。

所有侥幸，所有软弱，所有对过去的留恋，在这一刻被那只无形的铁拳，彻底捏成了齑粉。

江澈缓缓抬起头。

他迎着两人的目光，在那具疲惫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平静，缓缓升起。

他没说话。

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死亡禁区的红色区域。

然后，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接。”

声音沙哑，却稳得像块石头。

筹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很好。

他要的，就是这种把命揣兜里、随时准备扔出去的赌徒。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和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牛皮纸信封，随手扔到吧台上。

“叮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钥匙，俱乐部后面锻造车间的，给你留了个角落。信封里，五万块，你的启动资金。”

筹海重新靠回吧台，又变回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棋手不是他。

“一周后，还在这儿。”

“要么带东西回来见我，要么……”

“就死在外面，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