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碎神者低头，俯瞰着脚下那具濒死的“食物”。
混沌风暴构成的阴影，将凌霜最后一点生机彻底吞没。
它能嗅到。
从那具残破的银发身躯里，正逸散出一股令它灵魂战栗的香气。
破碎的秩序。
对，就是这个味道。
像是打碎了万花筒，每一块镜片都倒映着天堂，却又把天堂割裂得七零八落。
这是无上的美味。
是能镇压它永恒痛苦的唯一解药！
混乱的本能被贪婪压倒。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它只是缓缓抬起由神性风暴凝聚的利爪，对准了凌霜的心口。
然后，刺下！
噗——！
那不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更像是高压气枪，瞬间洞穿了一袋盛满浆果的皮囊。
利爪轻而易举地撕开了最后的秩序防御，贯穿胸膛，将她死死钉在满是纸灰的地面上！
“呃……”
凌霜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鱼，剧烈地弹了一下。
随即，彻底瘫软。
银灰色的瞳孔中，最后一丝神采，如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碎神者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它开始贪婪地吮吸着。
银色的秩序之力，破碎、混乱，却又带着致命的甜美，如同最上瘾的毒药，顺着它的利爪涌入核心。
然而——
就在第一个瞬间！
异变陡生！
那股破碎的秩序之力，像一把被砸歪的钥匙，被一股蛮力，狠狠地捅进了一把生锈亿万年的古老门锁！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碎神者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炸开！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撬断了！
“嗷——！！！”
碎神者猛地抽回利爪，像是摸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啸！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痉挛，那不再是狂乱，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无法形容的剧痛。
痛！
痛到无法理解！
无数被尘封的、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在它的神格核心中，轰然引爆！
一瞬间，风暴席卷了它的意识。
【画面】：云端之上，金碧辉煌的神殿。
【声音】：众神在高歌，在欢宴。
【触感】：金色的酒杯，冰凉丝滑。
【味道】：名为“安布罗西亚”的神酿，苹果的清甜。
一张张脸，在它眼前闪过。
熟悉。
温暖。
下一秒，所有笑脸都在扭曲！
【画面】：狰狞，猜忌，背叛！
【声音】：宇宙深处传来窃窃的低语……听不懂，但每一个音节都代表着疯狂！
崩坏！
一切都在崩坏！
那些记忆，上一帧是天堂，下一帧是地狱。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它的神格，来回搅动！
这痛苦，比神格破碎更清晰，比囚禁万年更剧烈！
“啊啊啊啊——！！！”
在记忆风暴的极致碾压下，碎神者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那声音，不再是混沌的嘶吼。
而是一个清晰的、古老的、带着无尽悲怆与绝望的……神之真名！
“赫——柏——！”
音浪如雷，炸穿了图书馆的穹顶，响彻了整座奥林匹亚废墟！
……
同一时间，净世之火指挥席。
屏幕前，烛影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指尖轻点，将画面拉近、放大。
那女人胸口绽开的血花，在他眼中，有一种残酷的、近乎艺术的美感。
他端起红茶，浅酌一口。
完美。
然而，下一秒，屏幕中的碎神者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开始疯狂自残般地颤抖。
烛影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嗯？”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屏幕上瞬间爆红的能量读数。
紧接着，那个古老的名字，穿过高敏度拾音器，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
“赫柏……”
烛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极为罕见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情绪——困惑。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律者系统的某个……古老数据库深处？
算了。
不重要。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自称“赫柏”的怪物在吼完之后，陷入了更彻底的癫狂。它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四周，风暴利爪将一根根承重柱像撕纸片一样撕碎。
整栋建筑都在哀嚎、摇晃，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目标清除，任务完成。”
烛影站起身，掸了掸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色制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指挥席。
在他身后，屏幕中的图书馆废墟，正被那头疯狂的怪物，一点点地，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平。
凌霜，连同那座精神病院，都将化为尘埃。
再无任何意外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