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怪物在咆哮。
没有声音。
但以它为中心的整片海域，空间像一块被巨人狠狠砸了一拳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秒，玻璃炸碎！亿万片比手术刀更锋利的“空间碎片”化作致命风暴，朝着涅瑞伊得号和悬浮于半空的凌霜，发动了无差别绞杀！
“趴下！”
隗山一声怒吼，声如炸雷。他没躲，像一堵铜墙铁壁，用自己山峦般的身躯死死护住驾驶舱最薄弱的舷窗。
嗤嗤嗤——！
密集的空间刃刮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不是切割，是硬生生打磨！金铁交鸣声刺得人耳膜发麻，迸射的火星比电焊还亮！饶是他神金般的肉体，也被磨出了一道道血口子。可血刚渗出来，就被混乱的法则抹消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凌霜的身影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鬼魅。
她在刀刃风暴中穿行，像是在风暴眼中跳舞，优雅得不似凡人。风衣下摆被切割成破布条，却没让任何一道攻击碰到她的皮肤。
可无论是隗山的硬抗，还是凌霜的闪躲，都透着一股狼狈。
这是天灾。
人力，在天灾面前，渺小如尘。
就在这时，涅瑞伊得号上饱经风霜的扩音器，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电流音。
“滋啦……”
筹海那万年不变的冷静声线，第一次穿透了怪物的无声咆哮，精准地扎进凌霜的耳朵里。
“律者的‘衡吏’！”
声音极短，却重如山岳。
“停手！再打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
“联手！”
凌霜的身影骤然停在一根被削断的桅杆顶端，像一只准备扑杀的猎鹰。海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她眼瞳里疯狂奔涌的数据流。
独立清除？成功率，零点零三。死路。
放弃怪物，优先任务？成功率，百分之十一。但自己会被怪物撕碎。还是死路。
放弃任务，立刻撤退？成功率，三十四点五。但此地法则彻底崩溃，后果……不可接受。
数千种方案，在零点几秒内被推演，否决。
所有选项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词：失败。
最后，她的逻辑核心不得不将一个被刻意忽略的选项调了出来。
【临时方案T-01：与神性异常点GE-77139合作。】
【变量分析：悖论波形、纷争权柄、谋略权柄……】
【推演……】
【成功率……】
【#ERROR#：无法计算。】
“无法计算”？！
这四个猩红的乱码，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绝对理性的世界。它代表着失控，代表着她最厌恶的“不确定”。
就在她逻辑停滞的两秒。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你不用信我们。”
江澈仰头看着她，目光坦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但你可以信，这头怪物想弄死我们所有人的决心，是真的。”
他顿了顿。
“先活下去。再谈你死我活。”
没有恳求，没有示弱。
只有陈述。
一种在末日天灾面前，将生死彻底剥离后，最纯粹的理性。
这种理性，让凌霜数据流中的红色警报，有了一瞬间的平息。她从这个“异常点”身上，看到了某种和自己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秩序”。
银灰色的眼瞳闪烁不定。
最终，所有奔涌的数据流归于平静。
她缓缓点头，像君王签下一份停战协议。
“可以。”
声音冰冷依旧。
“但，我来指挥。”
“凭什么！”隗山抹了把脸上的血痕，当场就要发作。这女人刚刚还想把他们全宰了！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筹海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对他摇了摇头。
鬣狗与狮子，在更恐怖的巨兽面前，达成了脆弱的盟约。
“攻击它的能量循环节点！我会标记！”
凌霜的声音化作命令，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下一瞬，一道银光撕裂风暴！
快！准！狠！
直刺怪物躯体内一处晦暗的能量节点。光束爆开，利维坦的动作明显一僵。
“好机会！”隗山怒吼，肌肉坟起，将一根特制的爆炸鱼叉狠狠掷出！鱼叉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如攻城巨弩，直扑那个被撕开的缺口！
然而，就在鱼叉即将命中的前一秒！
凌霜的身影鬼魅般再次出现，在同一个位置，用手中的秩序之刃补上了更狠的一击！
两人的攻击，出现了致命的重叠！
隗山的鱼叉几乎是擦着凌霜的残影飞过，失去了精准目标，一头扎进海里！
轰——！
滔天巨浪炸起，险些把涅瑞伊得号掀翻！
“你他妈会不会配合！”隗山气得青筋暴起。
凌霜没有回答。
在她单兵作战的逻辑里，根本没有“等队友”这个概念。在她看来，隗山那一击又慢又蠢，纯属添乱。
她身形再闪，出现在利维坦另一侧，又是精准无比的一刀！
“左舷三十度，规避！”甲板上，江澈突然大吼。
隗山下意识就要冲过去防御，却见那头怪物被凌霜激怒，一条由空间裂隙组成的能量长鞭，已经朝着江澈预警的方向狠狠抽了过来！
江澈预判的，是凌霜攻击后必然引来的反击！
混乱！
彻头彻尾的混乱！
凌霜的战斗，是顶尖刺客的艺术。精准，致命，高效，从不考虑队友。
隗山的战斗，是重装坦克的碾压。大开大合，势大力沉，需要队友创造机会。
一个顶尖刺客，一个重装坦克。
这配合？简直是灾难。
一加一，此刻甚至小于一。
风暴利维坦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两个猎物的内耗。
它那由雷电和风暴构成的身躯，第一次停止了翻滚。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空间裂隙，开始疯狂地朝它身前的一个点汇聚。
一个黑点。
一个不断吞噬周围所有光线、连视线都能扭曲的奇点，正在成型。
那股力量，让江澈的神格都发出了被针扎一样的刺痛警报！
“不好！”驾驶舱里传来筹海前所未有的惊骇声，“它在蓄力！锁定了我们！”
那毁灭的奇点，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更大、更慢、更脆弱的涅瑞伊得号！
天灾面前。
鬣狗与狮子的停战协议，生效不到一分钟，已然宣告破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