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磐石与狂潮
指尖冰冷。
江澈探出的手指，在凌霜鼻翼下，触不到一丝活人的热气。
死了？
这个念头，像一柄淬了寒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江澈的心口。
那个在百慕大独自撑起现实的女人。
那个在审查室眼神比刀还冷的战士。
那个追杀过他，也并肩战斗过的……
就这么，死了？
轰！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不。
不对！
江澈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
就在绝望即将把他彻底淹没的瞬间，他那被“变量”神格强化过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东西。
一丝微弱到近乎幻觉的波动。
就在凌霜冰冷的身体深处，在她那破碎的神格核心，有一粒火种。
比星光更黯淡，比烛火更脆弱。
但它还在。
固执地，倔强地，拒绝熄灭。
她还没死透！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江澈脑中所有的混沌！
没时间狂喜，没空去思考。
只有一个念头——
救！
“嗡——！”
残存的神性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在他和凌霜周围撑开一道半透明的涟漪护盾。
几乎在护盾成型的同一秒！
“轰隆！！”
隗山与那怪物对撞的冲击波余威，如同一堵无形的墙，狠狠拍在护盾上！
护盾剧烈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光芒瞬间黯淡，却终究是硬生生扛住了。
护盾内，江澈脸色又白了一分。他根本顾不上，双手虚按在凌霜胸口狰狞的伤口上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独特的“变量”神性探了进去。
他不是要治疗。
这种法则层面的重创，他治不了。
他要做的是“稳定”！
用自己那代表“无限可能”的混沌，去包裹，去安抚凌霜体内那些彻底失控、正在疯狂撕碎她最后生机的秩序之力！
然而——
痴人说梦！
他的神性，就像一条小溪。而凌霜体内暴走的，是一座彻底溃堤的大坝！
溪流刚一接触到那狂暴的洪流，瞬间就被冲垮、撕碎！
“噗！”
剧烈的反震让江澈的灵魂都在抽搐，一口腥甜的血直冲喉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再来！
一次不行，就十次！
十次不行，就一百次！
他咬碎牙关，像个最疯魔的赌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徒劳的冲撞，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溪流，去对抗那座吞噬一切的洪峰。
哪怕，只能为那点火星，多争取一秒。
……
战场的另一端。
“吼——！”
隗山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他那山一样的身躯，此刻像一座喷发的火山，每一寸肌肉纤维都燃烧着赤红色的光焰。
防御？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战神的“纷争”权柄被催动到极致，他选择的，是最野蛮、最原始的对撼！
拳头，对撞能量风暴。
血肉，硬撼法则撕裂！
碎神者赫柏的攻击毫无逻辑，前一秒还是覆盖全场的神性冲击，下一秒就化作几十根能量触手，疯狂抽打、撕扯。
嗤啦！
隗山的胸前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烫的血浆溅射而出，把脚下的水泥碎块都烫得滋滋作响。
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
他像一块砸进地里的磐石，任凭狂潮如何拍打，始终死死钉在原地。
用自己的身体，在赫柏和江澈之间，划出了一道死亡禁区。
身后，是兄弟。
身前，是杂碎。
对隗山来说，战斗的理由，他妈的从未如此清晰！
……
“情况比想的还糟！”
通讯器里，传来筹海急促到几乎变调的声音。
废墟外，一处由倒塌书架和承重柱构成的掩体后，筹海死死盯着面前的便携式终端。
屏幕上，早已不是什么数据流。
而是一片血红！
无数个警告框疯狂跳动，像一张张嘲讽的鬼脸。
“操！这不是一个干扰源！”筹海的声音因高速思考而嘶哑，“这是一个‘网’！我扫到了至少三个‘秩序信标’！它们在共鸣，形成了一个专门针对秩序之力的‘净化’力场！我跟你讲，那个混蛋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凌霜的力量失控，然后在这里活活虐杀她！”
……
精神病院，主楼，三楼。
一道黑影，如幽灵般立在破碎的窗后。
烛影俯瞰着下方的一切，银灰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波澜，像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江澈团队的出现，是个小小的意外。
但，也仅仅是意外。
一群不知死活的垃圾，主动跳进了净化池。
呵，省事了。
他的目光掠过死战的隗山，掠过徒劳守护的江澈，最后，落在了掩体后，那个对着屏幕敲敲打打的男人身上。
技术人员？团队的大脑？
烛影嘴角的讥讽更盛。
在绝对的秩序面前，凡人的小聪明，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他从风衣内袋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控制器，拇指，在上面轻轻一拨。
……
“轰隆！！”
掩体内，筹海正全神贯注地分析着信标网络的结构，一股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危机感猛然袭来！
他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就地一个懒驴打滚！
几乎在同一时间！
他刚才所在位置的头顶，一大块天花板内部的钢筋，仿佛被瞬间抽干了韧性，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跟一块酥了的饼干似的，轰然砸落！
碎石烟尘炸开！
筹海狼狈地躲开了致命一击，但一块飞溅的碎石，却“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他身前的便携终端！
屏幕上瞬间绽开一道蛛网裂痕，闪烁几下，彻底暗了下去。
“该死！”
三重绝境。
这一刻，这四个字，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隗山喋血，被死死拖住。
江澈被缚，动弹不得。
团队唯一的破局点——筹海，被物理破防！
他们从踏入战场的那一刻起，就被分割，被压制，被拖入了一个看不到任何出口的死亡漩涡。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回音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设备，响彻了整个废墟。
那声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审判，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欢迎来到净化现场。”
“叛徒，以及……”
“与叛徒为伍的垃圾，将被一同焚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