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利维坦之巢
刺耳的金属悲鸣，像这艘垂死巨轮最后的哀嚎。
警报的红光像鬼火一样在舰桥里闪烁，照亮了江澈和凌霜惨白的脸。两人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肺部像个破风箱，贪婪地撕扯着每一口混杂着焦糊和铁锈味的空气。
刚把那头怪物塞回棺材里，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船体解体的剧震就将他们再次抛入绝望。
“哐！”
隗山一脚踹在变形的控制台上，震得整个舰桥都在抖。“妈的！”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困住的蛮牛，“那条疯狗还在外面！这破船连十分钟都撑不住！”
“净化之刃”号，那艘律者的行刑船，此刻正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静静盘旋。
它在等。
等他们自己沉没。
舰桥里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清楚，这是死局。
“不……还有一个地方。”
凌霜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汗水和血污粘着银发贴在脸颊上，那双银灰色的眼瞳在混乱的火光中，却亮得惊人。
筹海猛地抬头，镜片后的双眼死死锁住她：“哪？”
“律者最高机密，百慕大深处，有一个‘绝对盲区’。”凌霜语速极快，像在倾倒什么滚烫的东西，“代号‘利维坦之巢’！海底洞窟群，地质和能量场极其复杂，任何探测信号都会被吞噬！对我们，那是唯一的活路！”
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她亲手斩断了与“律者”的一切。
筹海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懂了。他看向江澈，却发现江澈的目光早已穿过所有人，死死钉在了实验室监控画面里那座仍在嗡鸣的“休眠棺椁”上。
唯一的生路。
唯一的动力。
也是……唯一的魔鬼。
“我来。”江澈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我和它‘谈谈’。”
众人一愣。
跟那个东西谈？那个只懂得毁灭和憎恨的疯子？
不等他们反应，江澈已经闭上了眼。
精神力像一根脆弱的蛛丝，再次探入那片混乱、狂暴的意志之海。
这一次，他没有进行任何攻击或防御，而是赤裸裸地，将一个念头狠狠砸了过去。
“带我们走。”
狂暴的意志瞬间一滞。
“我放你出来。”
江澈的第二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岩浆的炸弹。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澈能感觉到对方无穷无尽的猜疑、暴虐，以及……那份被囚禁了无尽岁月，对“自由”二字病态到扭曲的渴望！
那渴望是如此灼热，几乎要把他的精神一同点燃。
“这是……交易！”
终于，一股混杂着极度不屑和一丝松动的意念，如海啸般回馈而来。
【……可。】
下一秒，整艘“星辰航行者号”，猛地一震！
不是解体前的哀鸣，而是一种……心跳。
一下，又一下。
仿佛一头钢铁巨兽，活了过来。
“它同意了！”江澈猛地睁眼，冲筹海嘶吼，“坐标！把航向给它！”
“明白！”
筹海十指如飞，将凌霜报出的坐标强行输入早已失灵的导航系统。
数据流涌入的瞬间，船底实验室里，那座“休眠棺椁”轰然爆发出刺眼的暗金色光芒！
嗡——
光芒顺着船体的金属线路疯狂蔓延，像滚烫的岩浆注入冰冷的血管，一瞬间点亮了整艘巨轮！
“净化之刃”号的监控屏幕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艘本该沉没的邮轮，突然……平移了出去！
是的，平移！
没有任何加速或转向的迹象，像一个幽灵，贴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以一种滑行的方式，拉出一条绝对违背物理常识的轨迹！
“轰！”
船舱内，所有人都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甩了出去。
重力失常。
天旋地转。
船舱里，尖叫声响成一片。
幸存者们惊恐地贴在窗户上，发现窗外的海景在抽搐。
一帧，又一帧。
像一部坏掉的老电影。
这艘船，变成了一艘真正的鬼船！
“左舵三度！空间断层！”舰桥上，筹海死死抓着控制台，脸色煞白，冲着空无一人的驾驶位怒吼。那股来自棺椁的意志，正像无数根钢针，疯狂冲击着他的大脑。
“它在玩我们！”隗山低吼，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中纯粹的戏谑和恶意。
这是一场与魔鬼共舞的航行。
“报告！目标航迹无法预测！主炮锁定失败！”
“净化之刃”号的驾驶舱内，冰冷的AI合成音不断重复。
舰桥中央，烛影那张完美到毫无生气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耐。
他不能让这些“污染物”逃进那个连“天钧”都无法解析的禁区。
“不必等待锁定。”他下达了冷酷的指令，“第二轮覆盖式焚烧，开始充能。”
“我宁愿把它连同那片海域，一起从地图上抹掉。”
舰首，那颗代表着毁灭的纯白光球，再次凝聚。
也就在此时，“星辰航行者号”的前方，海面陡然断裂，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海底悬崖！
悬崖峭壁之下，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黑暗洞口，仿佛太古巨兽张开的巨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到了！”凌霜喊道。
话音未落，整艘邮轮在棺椁意志最后一次疯狂的驱动下，船头猛地翘起，几乎是以一种自杀式的撞击姿态，一头扎进了那无边的黑暗！
下一秒，纯白的光柱从天而降，将邮轮消失的海域彻底蒸发。
海面，只剩下一片沸腾的白。
……
“星辰航行者号”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薄膜，在一片巨大的、如同地下湖泊般的水域中缓缓停稳。
周围的世界，壮观而死寂。
洞穴的穹顶上，镶嵌着无数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晶体，将下方照得如同星夜。湖泊四周和水底，散落着一具具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巨兽骸骨，每一具都像一座沉没的山峦。
危机，暂时解除了。
实验室里，“休眠棺椁”表面的光芒缓缓黯淡，恢复死寂。
船上所有幸存者，在经历了数秒的呆滞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哭泣。
江澈等人也是浑身一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一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凌霜口袋里射出！
那枚被她强制静默的律者通讯器，自行激活了。
光芒在半空中，投射出一个由无数精密齿轮和完美直线构成的、散发着绝对秩序与冰冷意志的符文。
律者系统内部，最高审判序列——
传唤信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