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神狱》正文0 | 第214章 混沌的骰子 |
“轰——”
厚重的防火门轰然落下，钢铁闸门与地面撞击的闷响，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口。
最后一道光，被斩断了。
应急灯“啪”地亮起，惨白的光线将狭窄的通道照得如同停尸房。
前方，是数道交错的电磁网，蓝色的电弧在空气中“滋啦”作响，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后方，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正飞速逼近，像催命的鼓点。
瓮中之鳖。
“目标已被包围，重复，目标已被包围。”通讯器里，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是“幽灵”的声音，“放弃抵抗，你们将获得作为珍贵实验素材的最高礼遇。”
顿了顿，声音继续程序化地宣告：
“否则，高功率模式启动后，你们将连同这截混凝土通道，一同被分解为分子。”
这不是威胁。
是通知。
瑶月死死捂住嘴，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隗山胸膛剧烈起伏，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双腿微微下沉，肌肉绷紧得像一块块铁疙瘩，已经做好了用血肉之躯硬撼死亡电网的准备。
凌霜银灰色的瞳孔中，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战术推演，路径规划，能量计算……
最终，所有模型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结果。
零。
突围概率，为零。
绝望，像水泥一样在空气中凝固。
就在这时，江澈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穿了这片死寂。
“筹海，”他对着领口的微型通讯器，语速极快地命令道，“听着，剧院地下二层的总电闸。一分钟内，给我拉三次。每次间隔不超过十秒，无规律。现在，立刻！”
“什么玩意儿？”耳机里传来筹海懵逼的声音，“老大，这时候玩灯下黑？没用啊！”
“执行！”江澈的语气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收到！”
江澈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瞬间，外界的一切嘈杂都从他的感知中剥离。
他不再理会前方的电网，也不再关心身后的追兵。他的意识，正沉入一片比深海更幽暗、比宇宙更混沌的领域。
一直以来，他都在被动地使用“变量”的力量。像一个在激流中挣扎的溺水者，只能顺着水流的方向，偶尔抓住一块浮木喘息。
但现在，他要做的，是掀起一场风暴。
他要成为那个掷骰子的人。
无形的神性力量，如蛛网般从他体内蔓延开来，温柔而霸道地覆盖了整个空间。
他没有创造任何东西。
他只是在“放大”那些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将自己的意志，灌注进这片空间里无数个“极小概率事件”的萌芽之中，用神性作为催化剂，让它们……必然发生。
现实，就是他的棋盘。
而他，刚刚掷出了一枚混沌的骰子。
“第一次拉闸！”筹海的声音在耳机中爆响。
嗡！
整个通道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一秒，合闸！
光明重现。
也就在这电压剧烈波动的刹那，头顶一盏本就线路老化的应急灯，不堪重负，“砰”的一声，炸了！
这本该是个无足轻重的意外。
但在江澈的意志下，这次“意外”变得无比“精准”。一块被炸飞的、烧得滚烫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弧线，像一柄被精确计算过的飞刀，“叮”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后方一名追兵手中高举的超声波发射器！
“滋啦——！”
那名追兵手里的武器冒出一股黑烟，当场报废。他本人则愣在原地，看看手里的废铁，又看看头顶炸掉的灯，一脸茫然。
“第二次拉合！”
黑暗与光明再次交替。
这一次，剧院老旧的消防喷淋系统，因主线路的反复通断电发生了逻辑错乱，水泵压力瞬间过载！
地面上不知何时渗出的一层薄薄积水，突然通上了高压电！
“啊——！”
后方的追兵脚下一麻，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瞬间浑身剧烈抽搐，像触电的青蛙一样倒在地上，身上窜起细密的蓝色火花。
“该死！电子攻击！切换独立电源！”通讯器里，传来“幽灵”第一次带上情绪的咆哮，惊怒交加。
晚了。
“第三次！”
随着筹海最后一次操作，位于众人头顶，一个用于悬吊巨型舞台布景、重达半吨的配重块，其电磁安全锁因接收到错误的脉冲信号——
瞬间松开！
“哐当——！”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那块沉重的钢铁巨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轰然砸落！
它没砸中任何人，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后方追兵用来合围的通道中央，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彻底封死了他们的来路！
更巧的是，这一砸，直接砸断了墙体内隐藏的主消防管道！
“轰！！”
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水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破裂的管道中狂涌而出，瞬间将后方通道变成一片泽国！
一连串的“巧合”。
一连串被精准触发的多米诺骨牌。
短短十几秒，一个天衣无缝的包围圈，被撕得粉碎！
前方的敌人也被这近乎荒诞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手中的电磁网，也因剧院整体电压的不稳而闪烁不定，电弧强度大减。
“隗山！”
江澈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用尽全力嘶吼出声。
“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隗山，如同一头出笼的猛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朝着前方几近失效的电网，怒吼着冲了过去！
然而，混沌是一把双刃剑。
在配重块砸落引发的剧烈震动中，一根被扯断的、依旧带着高压电的电线，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从天花板上甩落，直奔被护在队伍中央的瑶月！
瑶月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那闪烁着死亡火花的电线在眼前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闪过。
凌霜！
她没有任何犹豫，一个跨步，用自己的身体做盾，挡在了瑶月身前。同时，她穿着战术靴的右脚闪电般抬起，脚尖精准地、带着一股巧劲，踢中了电线的末端。
“啪！”
电线被远远踢飞，重重抽在金属墙壁上，留下一道焦黑的鞭痕。
做完这一切，凌霜猛地回头，死死盯住几乎虚脱、正扶着墙大口喘气的江澈。
她的眼神中，第一次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作为一个以“秩序”为神性的律者，她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不是力量，不是技巧，更不是任何一种她认知中的权柄。
那是一系列不可能的“巧合”，是被强行编织在一起的“奇迹”。
是逻辑的崩塌。
是现实的bug！
江澈胸口剧烈起伏，感觉整个大脑都被抽空了，鼻腔里涌上一股铁锈味。他扶着墙壁，对上凌霜那双写满颠覆的眼睛，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