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响不是从耳边传来,是直接在头盖骨里炸开的。
脚下的钢板地面猛地一跳,仿佛一头垂死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天花板上,铁锈和灰尘簌簌而下,像下了一场肮脏的雪。
决战,来了。
没有战前宣言,没有喘息之机,只有三道从不同方向碾压而来的钢铁洪流。
黄金王朝的部队,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向铸造厂这块烂肉。
这不是之前那帮散兵游勇。
这是真正的战争机器。
老旧的监控屏幕上,雪花点疯狂跳跃。筹海在外围布下的几处诡雷,甚至没等敌人靠近,就提前在五十米外被精准引爆。一座伪装成废料堆的自动机枪塔,刚喷出火舌,就被一束从天而降的金色光矛直接洞穿、熔化。
单向屠杀。
“他在天上看着我们。”
筹海的声音,像淬了冰,冷静得没有一丝人气。他甚至没回头看身后的江澈和隗山。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几乎看不清的、代表着敌人的模糊光点。
“他在享受这种感觉。像神一样,俯瞰棋盘,看着我们这些棋子垂死挣扎。”
他终于转过身,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如刀。
“所以,神也会傲慢。”
“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筹-海按下了通讯器。
“动手。”
一个字。
铸造厂深处,数条废弃通风管道内,微不可察的气流开始涌动。
一种比灰尘更细腻、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黑色粉末,被无声地注入了三个预设区域。
“无光之尘”。
……
高空之上,卡夫的神性视野中,整个铸造厂的立体结构图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每一个生命信号,每一处能量波动,都无所遁形。
直到——
嗤。
仿佛一滴浓墨滴入了清水。
三个原本清晰的区域,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三个绝对的、纯粹的、连信息都无法透出的黑色空洞。
像地图上被硬生生挖掉的三块肉。
远在中军指挥车的卡夫,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其中一个黑色空洞中炸了出来!
“吼——!”
隗山!
他庞大的身躯像一颗出膛的陨石,从第一个“无光盲区”中悍然撞出!
没有技巧。
就是最纯粹、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轰!
大地龟裂。
他一拳砸在地上,掀起的气浪混杂着碎裂的钢板和混凝土,形成一道三米高的死亡扇面,将最前排的七八名精锐士兵瞬间撕成了碎片!
黄金王朝引以为傲的钢铁阵型,硬生生被砸出一个缺口。
然而,不等敌人的炮口调转过来,隗山的身影已经一个翻滚,再度没入了不远处第二个“无光盲区”。
消失了。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幻觉。
一秒后。
“吼——!”
第三个盲区方向,同样的咆哮,同样的狂暴冲击!
黄金王朝的部队,第一次出现了骚动。
在他们的感知里,好像有三个隗山,在三个不同的位置,用一种完全无法预测的方式,对他们发动自杀式袭击。
每一次冲出,都快如闪电。
每一次消失,都诡异莫测。
他们引以为傲的精准集火,第一次……失去了目标。
“有意思的把戏。”
指挥车内,卡夫看着全息地图上那三个不断给他的部队造成麻烦的黑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有单位,后撤三十米,环形防御。”
他的指令,冰冷而高效。
“重火力,锁定三个盲区坐标。给我……把那片地从地图上抹掉!”
轰!轰!轰!轰!轰!
数十道能量光束和实体炮弹,拖着死亡的尾焰,以覆盖整个区域的态势,疯狂地砸向那三片黑暗。
爆炸的火光,将整个铸造厂映成了白昼。
恐怖的冲击波,将钢铁融化,将水泥蒸发。
战局,被这绝对的火力压制,带入了短暂的僵持。
卡夫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个在盲区里疯狂挑衅的老鼠所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中。
就在这冲天火光的掩护下。
铸造厂最底层,一条狭窄、肮脏、散发着铁锈与机油混合恶臭的排渣通道里。
一道身影,正像壁虎一样贴地潜行。
江澈。
头顶的钢板在每一次爆炸中都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塌下来把他活埋。
碎石和铁屑砸在他的头盔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每一次爆炸的间隙,他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不敢浪费哪怕0.1秒。
隗山在上面用命给他创造的时间窗口,是以秒来计算的。
他就是筹海计划里,那把藏在狂风暴雨之下,唯一能刺进敌人心脏的匕首。
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在头顶响起。
江澈借着震动的掩护,从通道出口敏捷地翻滚而出,身体瞬间缩进一堆废弃的大型机械零件的阴影里。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前方五十米。
就是卡夫的临时指挥部。
一个由数辆重型装甲车拼接而成的钢铁堡垒,外层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能量光晕,像一层流动的琥珀。
入口处,两名身穿特制金色甲胄的亲卫,如雕塑般伫立。
他们的头盔面罩下,闪烁着非人的红光。
重重炮火的喧嚣,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江澈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能量屏障上,钉在那两个气息远超普通士兵的“门神”身上。
匕首,已经抵近了心脏。
但那心脏,却被包裹在一层无法逾越的,由能量和两名顶级强者构成的坚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