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和的个人实验室内,空气仿佛凝固。
“Y”的报名确认信息,如同一张来自深渊的邀请函,在屏幕上静静发光。云思窈没有片刻休息,她捂着仍在渗血的手臂,目光沉静如水,对身旁的少年下达了指令:“带我进去。”
“是!”云景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亢奋。他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绝和网络伪装,一道道复杂的防火墙如同无形的壁垒,将这间小小的实验室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随后,他操纵着一个虚拟接口,像一根探针,精准地刺入了“深网角斗场”那混乱无序的服务器。
一瞬间的眩晕后,云思窈的意识被抽离,投入到一个由纯粹数据构成的世界。
“Y”的虚拟形象“登录”成功。
这里并非安静的等候室,而是一个巨大、混乱、充满了原始恶意的空间——虚拟门厅。无数扭曲的、匿名的虚拟形象在这里游荡,狂暴的数据流像数字食人鱼般四处冲撞,撕咬着一切敢于暴露的目标。弱小的ID刚一出现,就在尖啸中被撕成碎片,化为无意义的代码消散。
几乎在“Y”出现的瞬间,数道充满了试探性的扫描光束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锁定了这个新来者。
至少五名黑客,从不同角度,同时发起了攻击。
他们的代码充满了炫耀的意味,有的化作利刃,有的凝成巨网,有的则如同无形的病毒,试图从底层逻辑上瓦解“Y”的虚拟结构。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恶意,云思窈没有反击。
她只是通过意识,向云景和下达了一个简洁到不可思议的指令:“在我周围,构建一个‘数据镜面’。”
“镜面?”云景和一愣,但立刻执行。
一道极其简单的、基于递归逻辑的微光,在“Y”的虚拟形象周围浮现。它看起来脆弱不堪,仿佛一触即碎。
攻击降临。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柄代码利刃刺向镜面,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完美地偏转,斩向了另一侧撒来的巨网;那无形的病毒刚刚触及镜面,就被复制、反弹,侵入了第三个攻击者的后台。
所有攻击“Y”的数据包,都被这个看似脆弱的镜面,毫发无伤地反射给了另一个攻击者。
一场小规模的混战,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混蛋!你攻击我做什么!”
“是你先动的手!”
虚拟门厅的这个角落顿时乱成一团。几名黑客在互相攻击中狼狈不堪,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当他们怒气冲冲地再次看向始作俑者时,却齐齐噤声。
那个代号“Y”的虚拟形象,自始至终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她毫无关系。
那种高深莫測的姿态,那种四两拨千斤的从容,让周围所有窥探者都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忌惮。再无人敢轻易上前挑衅。
云景和的实验室里,虚拟世界的暂时平静,并未带来丝毫松懈。
“像一头潜伏的鲨鱼,”云思窈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悄无声息地记录,场内所有活跃ID的攻击模式、代码指纹和数据特征,建立对手数据库。”
“是!”云景和立刻开始执行第二项指令。
云思窈则短暂地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她解开手臂上简陋的绷带,用消毒喷雾处理着那道被机器人划开的伤口,刺痛让她更加清醒。她在脑中飞速复盘着数小时前那场致命的物理袭击,以及刚刚的网络交锋。
就在这时,一个加密通讯请求切入,是律师秦筝。
“Y,”秦筝的虚拟头像出现在一侧,语气异常严肃,“云天泽已经通过昊天集团,向穹都金融监管局正式施压,要求彻查夏安安那笔‘完美套利’的资金来源。调查等级已被提升,随时可能转为刑事案件。”
话音刚落,实验室本地网络监控系统陡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云景和脸色骤变,指着主屏幕上飞速延伸的入侵路径图,声音都变了调:“姐……不,Y老师!有一支技术水平极高的团队,正在从物理层扫描校园网络!他们的目标是……那天我们用来支付报名费的那个‘数据隧道’的痕迹!”
云思窈睁开眼,看向屏幕。
一条是来自官方的、明面上的法律绞索。一条是来自暗处的、技术层面的致命追踪。两条来自不同方向、却指向同一目标的追查信息,在屏幕上显得如此刺眼。
云天泽的明枪,和她怀疑的、来自蔺惊蛰的暗箭,在这一刻无声地合流了。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加速分析,”她对几乎停止呼吸的云景和说,“我们需要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赢得比赛,拿到和‘幽灵’对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