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荒原的风，带着一股刮人骨髓的阴冷。

楚牧元却感觉不到。他只觉得浑身滚烫，仿佛有岩浆在血管里奔流。金丹中期的力量，如同取之不尽的潮水，每一次奔涌都带来主宰一切的无上快感。

那十二柄新铸的【百战狂兵】环绕着他，发出阵阵渴望鲜血的低沉嗡鸣，像一群饿了千年的猎犬。

他需要一个祭品。

很快，他找到了。

一头高达三丈、状若魔神般的“狂暴魔猿”，正用巨拳捶打着胸口的骨铠，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那金丹期的狂暴气息，在楚牧元眼中，却像是一盏诱人的灯火。

“吼——！”

魔猿发现了他，赤红的双目瞬间锁定了这个渺小的入侵者，带着无尽的毁灭欲冲撞而来。

楚牧元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忍。

他甚至没有动。

铮！

十二柄【百战狂兵】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它们不再是兵器，而是楚牧元杀戮欲望的延伸。

骨刃撕裂皮肉，战斧劈碎骨铠，长戟洞穿脏腑。

狂暴魔猿那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就被肢解，滚烫的鲜血如暴雨般泼洒而下。

楚牧元沐浴在血雨中，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魔猿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让他体内的煞气愈发沸腾。

他感觉自己还能更强。

意犹未尽。

那股之前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冰冷而“贪婪”的窥探感，早已消失无踪。或许是被他此刻的凶威吓退，又或许……是被他内心涌起的、更为恐怖的饥渴所彻底掩盖。

他睁开眼，暗红色的瞳孔扫视着荒原。不够，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边缘，出现了一队移动的光点。

在【血翳之症】的扭曲视界里，那十几名小心翼翼绕开战场、避开血腥的“拾骨者”，不再是人类的形态。他们是一个个散发着诱人红光的“移动血包”，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份可以被吞噬的生命精气。

“杀了他们。”

识海中，燕赤霄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煽动性，“你现在的模样，绝不能被外人看到！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这是为了复仇必须的‘清理’，是强者必须的冷酷！”

“清理……”楚牧元喃喃自语，嘴角的弧度越发扭曲。

是啊，只是清理而已。

他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理智的堤坝轰然倒塌，无尽的杀意化作吞噬一切的血色狂潮。

“唰！”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血线，悄无声息地扑向那群毫无防备的猎物。

拾骨者的营地边缘，篝火摇曳。

独眼的首领正警惕地注视着远方魔猿倒下的方向，对身后降临的死神毫无察觉。

楚牧元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一柄布满倒刺的骨刀高高扬起，对准了那颗毫无防备的头颅。

独眼首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他看到的，是一双不似人类的、燃烧着暗红魔火的眼睛。

极致的恐惧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刀锋斩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喀！”

一声仿佛冰层碎裂的脆响，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楚牧元的胸口猛然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针对灵魂的规则级极寒，从他胸前那枚蒙尘的【道心鉴】中轰然爆发！那寒意如同一根根冰针，瞬间刺穿了他沸腾的灵力回路，强行将其冻结！

“呃啊啊啊——！”

楚牧元抱住头，发出一声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他高举的骨刀失去了所有力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大手从半空中攥住，狠狠掼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

那感觉，像是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灵魂上反复碾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独眼首领彻底看傻了。

他惊恐地睁开眼，看到刚才那个还如魔神降世般的杀手，此刻竟像一条濒死的丧家之犬，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翻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走！快走！”

独眼首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手下们嘶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狼狈逃窜。

楚牧元在剧痛的间隙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活的“血包”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他想追，可身体的每一寸都被那股寒意锁死，动弹不得。

杀戮的狂欢戛然而止。

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第一次将他彻底淹没。他害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刚才那个几乎要将屠刀挥向无辜者的，自己。

识海中，燕赤霄的咆哮因为“失手”而变得无比歇斯底里，充满了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