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逆行铸魂与深渊凝视

残阳如血，将小石村的废墟染得更为凄厉。焦黑的断壁残垣间，数百具尸体堆叠成的京观尚未冷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与焦糊味。

楚牧元盘膝坐于这尸山血海的中央，双目紧闭。他并未开启灵力护罩，任由那些因横死而疯狂的怨气如跗骨之蛆般爬满全身。

“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燕赤霄在识海中咆哮，那声音震得楚牧元脑仁生疼，“逆转经脉，以身为炉？这几百个凡人的怨气会瞬间冲垮你的理智！听本座的，张嘴，吞了它们！只要吞下这口怨气，你的修为能直接冲开那层膜！”

楚牧元置若罔闻。他深吸一口气，那不仅仅是空气，更是数百道凄厉的尖啸。

《大梦千秋铸神经》逆行运转。

寻常铸念，是采天地之情为矿，熔炼成兵。而此刻，楚牧元却是将自己的识海化作了过滤的筛网。他向着那漫天的怨魂敞开了大门，不是为了吞噬，而是为了——疏导。

“呜——！”

阴风骤起，数百道模糊的灰影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地钻入楚牧元的眉心。

剧痛。

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生剐着脑髓。楚牧元的身体猛地痉挛，皮肤下青筋暴起，随即一根根血管在巨大的压力下崩裂，细密的血珠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在怨气的洪流中看到了无数碎片：老村长临死前盯着那把赤金长刀的惊愕，妇人捂住孩子嘴巴时的绝望抖动，还有壮汉被烈火焚身时的痛苦哀嚎。这些情感不再是旁观的画面，而是变成了楚牧元亲身经历的痛楚。

杀戮！毁灭！让这世间一切生灵陪葬！

暴虐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燕赤霄狂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性的本质！别抵抗了，顺从它，杀回万宝都，杀光那些——”

楚牧元原本紧守的灵台开始摇摇欲坠，双眼睁开，眼白已被猩红的血丝占据，嘴角勾起一抹与燕赤霄如出一辙的残忍弧度。

就在这理智即将崩断的刹那，他染血的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怀中某样坚硬粗糙的物事。

那是那只破损的布老虎。

指尖传来的触感粗砺而真实，几粒干瘪的“圆栗谷”透过破损的布料硌着掌心。在这无尽的血腥与寒冷中，这死物竟奇迹般地透着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暖意。

那是一个孩童每晚抱着它入睡时留下的、关于“安宁”与“依恋”的残响。

这点微光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狠狠扎入了楚牧元混乱的识海。

画面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被屠戮的受害者，也不是那个施暴的刽子手。他看到了那个曾在这里奔跑的孩童，看到了那个把自己补好的布老虎怯生生递过来的眼神。

“我不是来吞噬你们的……”

楚牧元沙哑地低语，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疯狂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悲悯。

“我是来带你们……去讨债的。”

他不再对抗怨气的冲刷，而是引导着这股洪流穿过那一点“人性之锚”，将其中盲目的杀戮欲剔除，只留下最纯粹、最刻骨铭心的因果执念。

时间在煎熬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楚牧元缓缓张开手掌。原本弥漫在整个废墟上的红雾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悬浮在他掌心、拳头大小的晶体。

它通体暗红，表面布满了仿佛血管般搏动的纹路，内部似有无数张面孔在无声呐喊。

【血怨结晶】，成。

就在这枚承载了数百条人命因果的晶体成型的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了一瞬。

没有任何预兆，楚牧元浑身的寒毛骤然炸立，心脏猛地收缩，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让他几乎窒息。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突然察觉到高悬于头顶的那只即将落下的靴子。

他僵硬地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在那万丈高空之上，厚重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雷霆，没有灵压，只有一道视线。

那是一道冰冷、漠然、高远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目光。它穿透了层层虚空，轻飘飘地落在了这片废墟上，落在了那个刚刚完成“逆天之举”的蝼蚁身上。

那视线中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戏般的淡漠，仿佛在观察培养皿中一只长出了奇怪触角的虫子。

元婴……甚至更强！

楚牧元如坠冰窟，在这股维度的压制下，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就在这时，他怀中突然传来一阵滚烫的震颤。那是他用来与姬瑶光、赵景行联系的高阶传讯玉简，此刻竟像是承受不住这道视线的“关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