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秦昭王谓左右
秦昭王谓左右曰：“今日韩、魏，孰与始强?”对曰：“弗如也。”王曰：“今之如耳、魏齐，孰与孟尝、芒卯之贤?”对曰：“弗如也。”王曰：“以孟尝、芒卯之贤，帅强韩、魏之兵以伐秦，犹无奈寡人何也!今以无能之如耳、魏齐，帅弱韩、魏以攻秦，其无奈寡人何，亦明矣!”左右皆曰：“甚然。”
中期推琴对曰：“三之料天下过矣。昔者六晋之时，智氏最强，灭破范、中行，帅韩、魏以围赵襄子于晋阳。决晋水以灌晋阳，城不沉者三板耳。智伯出行水，韩康子御，魏桓子骖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亡人之国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绛水利以灌平阳。’魏恒子肘韩康子，康子履魏恒子，蹑其踵。肘足接于车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国亡，为天下笑。今秦之强，不能过智伯；韩、魏虽弱，尚贤在晋阳之下也。此乃方其用肘足时也，愿王之勿易也。”

白话文

秦昭王问左右侍臣：“如今的韩国、魏国，比起当初强盛时如何？”侍臣回答：“不如从前。”昭王又问：“现在的如耳、魏齐，比起当年的孟尝君、芒卯的才干如何？”侍臣答：“不如他们。”昭王便说：“当初孟尝、芒卯那样的能人，率领强大的韩魏联军来攻打秦国，尚且奈何不了寡人！如今凭如耳、魏齐这等庸才，带着衰弱的韩魏军队来犯，他们更不可能对寡人构成威胁了！”左右纷纷附和：“确实如此。”

这时乐师中期推开琴反驳道：“大王对天下局势的预判有误。当年晋国六卿争霸时，智氏实力最强，先后灭了范氏、中行氏，又率领韩、魏联军把赵襄子围困在晋阳。智伯引晋水灌城，城墙只剩三块木板的高度就要被淹没。某日智伯巡视水势，韩康子驾车，魏桓子陪乘。智伯得意道：‘我如今才明白，河水真能灭国啊。汾水可以淹魏都安邑，绛水可以灌韩都平阳。’魏桓子闻言用肘暗捅韩康子，韩康子则踩魏桓子的脚后跟示意——两人在车上手脚相碰的瞬间，智氏灭亡的命运就注定了。后来智伯身死国灭，沦为天下笑柄。如今秦国的强盛超不过当年的智伯，韩魏虽然衰弱，却比晋阳围城时的赵氏更有实力。现在正是他们暗中联手的关键时刻，望大王切莫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