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或为六国说秦王
或为六国说秦王曰：“土广不足以为安，人众不足以为强。若土广者安，人众者强，则桀、纣之后将存。昔者赵氏亦尝强矣。曰赵强何若?举左案齐，举右案魏，厌案万乘之国，二国，千乘之宋也。筑刚平，工无东野，刍牧薪采莫敢窥东门。当是时，卫危于累卵，天下之士相从谋曰：‘吾将还其委质，而朝于邯郸之君乎!’于是天下有称伐邯郸者，莫不令朝行。魏伐邯郸，因退为逢泽之遇，乘夏车，称夏王，朝为天子，天下皆从。齐太公闻之，举兵伐魏，壤地两分，国家大危。梁王身抱质执璧，请为陈侯臣，天下乃释梁。郢威王闻之，寝不寐，食不饱，帅天下百姓，以与申缚遇于泗水之上，而大败申缚。赵人闻之至枝桑，燕人闻之至之格道。格道不通，平际绝。齐战败不胜，谋则不得，使陈毛释剑掫，委南听罪，西说赵，北说燕，内喻其百姓，而天下乃齐释。于是夫积薄而为厚，聚少而为多，以同言郢威王于侧纣之间。臣岂以郢威王为政衰谋乱以至于此哉?郢为强，临天下诸侯，故天下乐伐之也。”

白话文

有人替六国游说秦王道：“土地辽阔不足以确保安定，人口众多不足以维持强盛。如果土地广就能安，人口多就能强，那么夏桀、商纣的后裔至今仍会存在。从前赵国也曾强盛过。赵国强盛时是什么情形？左手压制齐国，右手压制魏国，轻易驾驭两个万乘大国，就像对付千乘的宋国一样。赵国修筑刚平城，卫国工匠不敢向东施工，连放牧砍柴的人都不敢靠近卫国东门。那时，卫国危如累卵。天下谋士纷纷商议：‘我们是否该退还礼物，改去朝拜赵君？’于是但凡有人倡议攻打赵国，号令早晨发出，当晚就行动。魏国出兵攻赵，获胜后在逢泽会盟，魏王乘坐天子车驾，自称夏王，迫使诸侯朝拜，天下诸侯一度屈从。齐威王得知后，立即伐魏，魏国疆土被瓜分，陷入危亡。魏惠王亲自捧着祭品玉璧，请求臣服于齐威王，诸侯这才放过魏国。楚威王听闻此事，寝食难安，亲率大军与齐将申缚在泗水交战，大败齐军。赵人趁机进军枝桑，燕人出兵格道，截断齐军退路。齐国战败后无计可施，只得派陈毛解除武装，南下请罪，又向西游说赵国，向北安抚燕国，对内劝谕百姓，诸侯这才停止攻齐。由此可见，积小恶终成大祸，聚小患终致大乱。当诸侯们私下议论楚威王时，难道会认为他是因治国无方、决策失误才招致围攻吗？楚国只因强横霸道，欺凌诸侯，才惹得天下群起而攻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