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头顶的钢铁穹顶已经开始渗入银色的液态金属，像是一滴滴水银，带着绝对零度的死寂，滴落在沈长歌脚边，瞬间将那一小块地板同化为虚无。

耐久度0.01%。

“没时间了。”沈长歌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天机眼的算力被催动到了极限，“病毒代码的框架我已经搭好了，但是……怎么送进去？”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欧冶池的神域防火墙是全知全能的。任何带有攻击性、逻辑性、或者高能反应的数据流，在接触天道主机的瞬间就会被识别并拦截。这就好比你要拎着炸药包走进最高安检的总统府。

“需要一层伪装……一层欧冶池绝对不会去检查、甚至不屑于去解析的伪装。”沈长歌喃喃自语，眼神在焦虑中四处游离。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腰间的传音玉简上。

那是郝连金之前为了传递情报，不惜耗尽万宝阁家底送进来的一块特制玉简。

“司命！醒醒！别装死了！”沈长歌猛地拍打玉简，指尖的灵力不要钱似地灌输进去。

玉简闪烁了几下，投射出一个虚弱至极的Q版小人投影。司命那原本清晰的数据形象此刻满是噪点，显然也到了崩溃边缘。

“根据计算……此时唤醒我的逻辑必要性为零……”司命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们死定了……建议格式化硬盘……留个清白……”

“少废话！”沈长歌吼道，“我要你把玉简里所有的数据，不管是有用的情报还是郝连金那死胖子的废话，全部打包，用最大功率向外面的神域广播！”

“哈？”司命的数据眼闪过一丝乱码，“郝连金的数据包里99%都是垃圾信息：他在青楼的账单、他和二叔吵架的录音、还有他喝醉后的胡言乱语……广播这个有什么战术意义？”

“因为它是垃圾！”沈长歌眼中精光爆闪，“欧冶池的算法核心是‘完美’与‘高效’。对于这种毫无逻辑、低熵值、且充满人类低级趣味的信息，他的系统会自动判定为‘环境背景噪音’而忽略！这就是我们要的迷彩！”

“……这真是一个愚蠢到极致，但理论上可行的方案。”司命的数据体瞬间亮起，“正在调用剩余所有算力……广播开始！”

下一秒。

原本死寂、庄严、充满了神性光辉的机械神域内，突然炸响了一阵极其违和的嘈杂声浪。

“哎哟喂！二叔你个老不死的，敢扣本少爷的零花钱？”

“翠花姑娘，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就像你的……嘿嘿嘿……”

“这批玄铁质量不行啊，全是杂质，给狗都不要！除非你再便宜两块灵石！”

充满了市井烟火气、贪婪、色欲、以及毫无营养的废话，像是一盆泔水泼进了洁净的手术室。

高悬于天的欧冶池主机核心红灯狂闪。

【警报：检测到大规模数据入侵。】

【正在解析……】

【解析结果：无逻辑、无威胁、低级生物情感宣泄。】

【判定：无害背景噪音（垃圾）。】

【处理方案：忽略，维持神域静默。】

成了！

就在欧冶池的防火墙松开的那一刹那，沈长歌的手指在虚空中化作残影。他将自己编写的那道包含了“混乱”、“死亡”与“变异”的逻辑病毒，像藏针一样，死死地缝进了郝连金一段关于“这鸭脖太辣了”的骂街音频代码里。

“载体就位，现在……充能！”沈长歌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个女人。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叶琉璃一步跨出，她没有用手，而是直接捧住了沈长歌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轰！

那不是温柔的吻，那是岩浆倒灌。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喉咙、食道、乃至整个胸腔都在瞬间被烧穿。叶琉璃体内那团燃烧了万年的、代表着“毁灭”与“熵增”的【太初劫火】本源，顺着这个吻，毫无保留地渡进了他的体内。

随着火种的离去，叶琉璃那一头张扬如火的红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变成了如墨的漆黑。她眉心那道裂纹愈合了，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息消失了。她软软地倒在沈长歌怀里，变成了一个体温正常的凡人女子。

“别让老娘失望……”她虚弱地喘息着，嘴角却挂着笑。

紧接着是裴凝。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按在沈长歌的心口。

铮——

一声悲鸣般的剑吟响彻空间。裴凝体内那口养了二十年的“先天剑胎”，那股能让万物锈蚀的“衰败之气”，化作一道灰色的洪流冲入沈长歌的心脏。

沈长歌的皮肤开始寸寸龟裂，金色的血液刚流出来就变成了灰败的铁锈色。

裴凝手中的断剑彻底粉碎成灰。她那一头银发虽然依旧，但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锋锐感彻底消散。她像个失去了脊梁的娃娃，靠在沈长歌肩头。

最后是季微漾。

少女毫不犹豫地咬破手腕，将蕴含着“无限变异”与“不可控生机”的鲜血，涂抹在沈长歌裂开的伤口上。

“大哥哥，要赢啊。”

绿色的光芒钻入沈长歌的经脉，疯狂地催生着变异的组织，试图修复那些被火烧、被金切的伤口，却制造出了更加扭曲的肉芽。

火的爆裂、金的肃杀、木的畸变。

三种原本绝对互斥的法则，此刻以沈长歌的【万象补天体】为熔炉，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

沈长歌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惨叫。他的身体像是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皮肤上布满了如瓷器般的裂纹，每一道裂纹里都喷涌出混沌的金光。他的万象补天体已经超负荷运转到了200%，每一块骨头都在哀鸣。

但他撑住了。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颗人形核弹。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脆响。

铁柱最后的坚持到了极限。那层保护着众人的黑色钢铁球体，终于像蛋壳一样彻底崩碎。

神域那刺眼的银色光芒瞬间淹没了他们。

欧冶池那巨大的机械面孔出现在上方，无数根银色长矛已经对准了暴露在外的众人。

【检测到高能法则聚合体。】

【威胁等级：灭世级。】

【执行：立即抹杀。】

“晚了！”

沈长歌浑身浴血，在那漫天落下的银色长矛雨中，猛地抬起头。此时的他，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浑身散发着令神明都感到恶心的混乱气息。

“郝连金，谢了！”

他怒吼着，将手中那团包裹在“废话数据”里的病毒光球，狠狠地砸向了欧冶池那毫无防备的眉心接口。

【系统提示：接入请求……】

【校验中……】

【错误：权限不足。需Root级管理员权限方可修改底层逻辑。】

红色的警告框在沈长歌眼前弹出，如同一盆冰水浇下。

病毒送进去了，但没有执行权限！

欧冶池的银色长矛已经触及了沈长歌的眼睫毛。

只差最后一步。

沈长歌看着那行红字，突然笑了一下。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机造化眼的最终禁忌。

“既然你要看权限，那我就给你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