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鬼街的清晨依然昏暗如夜。
当第一批早起的拾荒者拖着疲惫的身躯路过巷口时，他们惊讶地发现，那家传说中的凶宅居然开门了。
不仅开门了，门口还立着一块崭新的告示牌。牌子不大，字迹却狂得没边：
一、量产垃圾不修。
二、杀人越货的脏物不修。
三、给不起溢价的不修。
“这人疯了吧？”
一个背着断剑的散修停下脚步，指着牌子嗤笑出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鬼街全是黑货和破烂，他不修这些，难道等着天王老子来修神器？”
“就是，还‘溢价’？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口气比天工宗的大师还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在这个以生存为唯一法则的地下世界，傲慢通常是死亡的前奏。
沈长歌端坐在柜台后，手里捧着一卷从旧书摊淘来的《基础材料学》，对门外的嘲讽充耳不闻。
“喂，修补匠。”叶琉璃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看来你的‘眼高于顶’策略并不奏效啊。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天你就得饿死。”
“这叫筛选成本。”沈长歌翻过一页书，在心中淡然回应，“我的眼睛每次开启都要消耗精神力，修补那些价值低廉的破烂，不仅亏本，还会加速我的死亡。只有那些真正走投无路、或者手里有好货的人，才会因为这些规矩而高看我一眼。”
“哼，歪理。”叶琉璃不屑地冷哼，但也没再反驳。
就这样，补天阁在冷嘲热讽中度过了前两天。直到第三天下午，麻烦如约而至。
“砰！”
一只穿着铁头靴的大脚狠狠踹在了柜台上，震得上面的算盘和零件乱跳。
两个满身横肉的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左边那个留着莫西干头，右臂是一只粗糙的机械义肢，正是铁牙帮的标志性装备。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莫西干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在鬼街开店，先交两百灵石的安家费，以后每月五十保护费。这是铁牙爷定的价。”
沈长歌缓缓合上书，抬起眼皮。
天机造化眼，低功耗模式启动。
淡蓝色的数据框瞬间锁定了面前的两人。
【目标A：炼气五层，重心在左脚。】
【目标B（义肢者）：炼气六层，义肢型号：天工宗淘汰款-黑铁臂。】
【弱点分析：义肢连接处神经传导延迟0.3秒；目标A右手腕骨有陈旧性裂痕。】
“我这里只修法宝，不修脑子。”沈长歌的声音平静而冷漠，“滚。”
“你说什么？！”
莫西干头勃然大怒，他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他怒吼一声，右手猛地拍向柜台，掌心隐隐有灵力汇聚，显然是想把这张桌子连同后面的残废一起拍碎。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沈长歌动了。
没有动用任何灵力，也没有起身。他的右手只是轻轻在柜台上的一颗铁钉上一弹。
“嗡——”
那颗生锈的长钉在指力的作用下，如同出膛的子弹般射出。
噗！
铁钉并没有刺穿手掌，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撞击在了莫西干头手腕外侧的三寸处——那是修士经脉的一处关键节点，俗称“麻筋”。
“嗷——！！！”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店铺。莫西干头感觉整条右臂像是瞬间通了高压电，那种酸麻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瘫软在地，抱着手腕疯狂打滚。
旁边的义肢大汉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长歌冰冷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机械臂上。
“你的伺服电机噪音很大，里面的齿轮缺齿了吧？这种垃圾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义肢大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哀嚎的同伴，又看看那个连姿势都没变的残废青年，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这是什么妖法？
“算……算你狠！你等着，铁牙爷不会放过你的！”
大汉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拖起地上的同伴狼狈逃窜。
“他们晚上会再来的。”叶琉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需要本座帮你把他们烧成灰吗？”
“杀人太麻烦，处理尸体更麻烦。”沈长歌重新翻开书，目光落在了地板下那一排新装的拉杆上，“对付流氓，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变成笑话。”
入夜，鬼街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远处的排气塔喷出阵阵红光。
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沉重的铁桶，摸到了补天阁的门外。桶里装满了腐烂的内脏、粪便和剧毒的化工废液——这是铁牙帮惯用的“泼污”战术，恶心且有效，足以毁掉任何一家店铺的生意和风水。
“妈的，这小子有点邪门，大家都小心点。”领头的正是白天的义肢大汉，他压低声音指挥道，“数到三，一起泼进去，然后放火！”
“一……二……”
沈长歌坐在黑暗的店铺深处，双眼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幽光。
天机眼的夜视模式下，墙外的三个红色人影清晰可见。数据流在他的视野中疯狂构建着一个个几何模型。
【风速：西北风3级】
【目标总重量：245公斤】
【距离排污明渠：112米】
【最佳弹射角度：72度】
【弹道修正：向左偏转1.5度】
“三！”
就在门外三人举起铁桶准备发力的瞬间，沈长歌的手握住了身旁的金属拉杆，猛地向下一压。
“走你。”
咔嚓——轰！
原本平整的店铺门前青石板骤然裂开。
埋藏在地下的巨大鳄鱼颚骨，在数根强化弹簧的驱动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合拢并向上弹起。
这不仅仅是一个捕兽夹，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投石机。
“啊！！！”
三名大汉只觉得脚下一空，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往上袭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扔出手中的粪桶，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
如果你此时站在鬼街的屋顶上，就能看到一副充满“暴力美学”的画面：
三个壮汉连同三个铁桶，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那些尚未泼出的秽物在空中散开，如同黑色的雨点，淋了他们一身。
“救命啊！我在飞——！”
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
接着是漫长的滞空时间。
最后，在百米之外的那条露天排污明渠里。
“噗通！噗通！噗通！”
三朵巨大的黑水浪花精准地溅起。
巨大的动静让半个鬼街都亮起了灯。无数人推开窗户，有的甚至跑出来围观。当他们看到那三个在粪坑里挣扎、满身污秽的铁牙帮众时，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那是铁牙帮的人吧？”
“这是练了什么绝世轻功？飞这么准？”
“哎哟不行了，笑死我了，这补天阁的老板是个人才啊！”
店铺内，叶琉璃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虽然她对凡人的排泄物深恶痛绝，但此刻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声。
“这一招……虽然猥琐，但确实解气。”
沈长歌松开拉杆，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嘲笑声，神色依旧平静。
但他知道，这笑声不仅是羞辱，更是战书。
“打了狗，主人就要来了。”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明天，才是真正的硬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