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又是一声爆响，这次距离更近了。夹杂着符箓燃烧的焦糊味和人群惊恐的尖叫声，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陀螺般冲破了远处的人墙。
那是一个胖子。
确切地说，是一个用金丝长袍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十根手指上戴满了储物戒指的年轻胖子。他一边狂奔，一边像撒纸钱一样向身后抛洒着各种法宝。
“烈火符！给我炸死他们！”
“冰墙术！挡住挡住！”
“这什么破飞剑，怎么飞不起来啊！”
他身后的空气中灵光乱闪，火球、冰锥、甚至还有几块昂贵的护心镜被当成砖头扔了出来。这种毫无章法的“撒币流”打法虽然滑稽，却也确实迟滞了追兵的脚步。
在他身后几十米处，两名黑衣人正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不舍。他们身法诡异，在鬼街拥挤的人流和障碍物中穿梭自如，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凌厉的杀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那是……万宝阁的少东家郝连金？”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个著名的败家子。
“天哪，谁这么大胆子敢杀这头肥羊？”
沈长歌依然坐在外骨骼上，那双半开半阖的眸子瞬间睁开。
天机造化眼，启动。
【目标锁定：郝连金】
【状态：极度恐慌，灵力紊乱】
【威胁等级：无】
【追击者A、B】
【境界：筑基初期】
【距离：45米……40米……】
数据流在沈长歌眼前疯狂刷屏。他看着那个正慌不择路朝自己摊位冲来的胖子，心中迅速计算着切入的时机。
这就是他等的那个“变量”。
就在郝连金即将冲过沈长歌面前的瞬间，沈长歌原本静止的右腿突然动了。
液压杆猛地弹射。
“砰！”
那根生锈的机械腿精准地横在了郝连金的必经之路上。
“哎哟！”
郝连金正全神贯注地往后扔东西，根本没注意脚下。这一绊结结实实，他那圆滚滚的身体直接失去了平衡，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重重地摔在沈长歌的摊位前。
“谁！是不是同伙？！本少爷跟你们拼了！”
郝连金惊恐地大叫，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一只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圆形的青铜阵盘。
一只修长却布满伤痕的手，按住了那个阵盘。
那只手虽然并不粗壮，却仿佛有千钧之力，让郝连金动弹不得。
“不想死就别动。”
沈长歌冷冷地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两个已经逼近到二十米内的杀手。杀手身上散发的冰冷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路人们早就吓得四散奔逃。
“你……你想干什么？”郝连金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奇怪轮椅上的残废青年，不知为何，对方那种在刀尖上依然淡漠的眼神，竟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稳。
沈长歌低下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个阵盘上。
那是一个聚灵阵盘，此时正散发着危险的高温，阵纹闪烁不定，显然已经在之前的乱用中濒临报废。
但在天机眼的视野里，这东西的内部结构却清晰如画。
【物品：万宝阁制式聚灵阵盘（三阶）】
【状态：核心过热，回路熔断80%】
【结构弱点：稳压阀失效，灵压积蓄中】
【修复方案：无法修复。】
【改装方案：切断泄压回路，逆转聚灵逻辑。】
“这玩意儿现在扔出去也就是个大号炮仗，伤不了筑基期修士。”
沈长歌的声音极快，却字字清晰，“给我五百灵石，我保你一命。现付。”
“啊？”郝连金愣住了。
“十息之后你就没命了。给还是不给？”沈长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那两个杀手已经逼近到了十米之内，手中的利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给！给给给！”
生死关头，郝连金爆发出了惊人的手速。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看也不看就塞到了沈长歌怀里，“只要能活命，五千都行！”
沈长歌单手接住灵石袋，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成交。”
下一秒，他的右手如同幻影般动了。
他并没有拿出什么高深的炼器炉，而是直接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在沼泽里用过的微型晶石焊枪。
“借点火。”他在心中默念。
指环中，叶琉璃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瞬间输送出一缕紫色的劫火。
“滋——！！”
焊枪喷出的不再是普通的蓝色火焰，而是一道细如发丝却炽热无比的紫芒。
沈长歌的手指灵活得不可思议。他在那个冒烟的阵盘上飞快地点击、切割。
切断稳压阀。
短接输入端与输出端。
用指甲在核心符文上狠狠划出一道逆向的灵力沟槽。
这一切都在三息之内完成。
原本闪烁着温和蓝光的阵盘，此刻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蜂鸣，光芒瞬间变成了危险的深红色，周围的空气开始疯狂地向中心塌陷。
“这是……”郝连金瞪大了眼睛。这阵盘是他家的产品，但他从未见过它变成这副鬼样子。
“艺术。”
沈长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猛地将阵盘塞回郝连金手中，同时操控外骨骼的机械臂，像拎小鸡一样抓住郝连金的领子，用力向后一甩。
“往那两人脸上扔！现在！”
郝连金被这一甩之力带得飞了起来，他在半空中本能地遵从了指令，闭着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中那个滚烫的“炸弹”砸向了迎面冲来的杀手。
两名杀手正准备发动必杀一击，突然看到一个红彤彤的东西飞来。
“暗器？”
左边的杀手冷笑一声，挥剑便斩。
当他的剑锋触碰到阵盘的那一刻，沈长歌眼中的数据流瞬间归零。
【改装完成：灵压过载炸弹】
【引爆倒计时：0】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狭窄的鬼街中炸开。
这不是普通的爆炸。那个被逆转逻辑的聚灵阵盘，在一瞬间暴力抽取了方圆十丈内所有污浊、混乱的灵气，然后在一个极小的点上引爆。
蓝黑色的能量风暴瞬间吞噬了一切。
首当其冲的那名杀手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护体灵光就像纸糊的一样被撕碎，整个人在狂暴的灵压下化为了一团血雾。
另一名杀手反应稍快，祭出了一面盾牌，但也被巨大的气浪像拍苍蝇一样狠狠拍在了旁边的石墙上。石墙轰然倒塌，将他埋在了废墟之下，生死不知。
烟尘滚滚，碎石飞溅。
整个散修地摊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尘埃落定。
郝连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个直径数米的大坑，以及坑底残留的血迹，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这……这是那个报废的聚灵盘？”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沈长歌坐在轮椅上，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鼻孔缓缓流下，那是高强度使用天机眼带来的精神负荷。他随手抹去鼻血，看着指尖的殷红，眉头微微皱了皱。
身体还是太弱了。
“威力尚可，但材料太差。”
沈长歌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语气平淡得仿佛刚刚只是放了个鞭炮，“如果是四阶阵盘，刚才那堵墙也会化成粉末。”
郝连金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沈长歌。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这个满身伤痕、流着鼻血的残废青年，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圣的金光。
什么残废？什么乞丐？
这分明是一位隐居市井、游戏人间的炼器神师啊！
只有神师，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把一个垃圾变成这种大杀器！
“大……大师！”
郝连金也不顾身上的泥土，连滚带爬地扑到沈长歌脚边，眼神狂热得像是看到了亲爹，“您收徒吗？不，您缺挂件吗？会撒钱那种！”
沈长歌低头看着这个抱大腿的胖子，掂了掂怀里那袋沉甸甸的灵石。
五万灵石。
这不仅是修补外骨骼的钱，更是购买洗髓药材、修复自身灵脉的希望。
“我不收徒。”
沈长歌将灵石袋收入怀中，声音依旧冷淡，但眼底深处的那一丝紧绷终于松弛了下来。
“不过，看在你给钱痛快的份上，以后这种送命的活儿，可以找我。”
他操控着外骨骼转身，留给郝连金一个孤傲的背影。
“还有，记得把尾款结一下。刚才那是改装费，救命之恩另算。”
郝连金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点头：“一定！一定！大师您住哪？我这就叫人给您送最好的丹药来！”
沈长歌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往里走，那家闹鬼的铺子，以后归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