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纪元4999年7月25日，上午08:00。

千机城的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天工竞技场巨大的悬浮舰体上。数万名观众的欢呼声如同海啸，几乎要掀翻穹顶。

但在选手通道的入口处，气氛却尴尬得令人窒息。

“这位选手，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负责安检的裁判长老，嘴角抽搐着，指着沈长歌身后那个巨大的、用红蓝白三色编织袋装着的物体。

那东西不仅大，而且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味和铁锈味。那是只有在下城区最肮脏的垃圾场里发酵了十年以上才能酿造出的“芬芳”。

“这是我的炼器材料啊。”沈长歌顶着那张憨厚的脸，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还特意抖了抖袋子，里面传来一阵叮铃咣啷的脆响，像是一堆破锅烂铁在开会。

“材料？”长老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侮辱，“天工大比半决赛，你带一袋垃圾进去？”

“哎，长老此言差矣。”沈长歌脸色一正，从怀里掏出那本已经被翻卷边的《天工大比规则手册》，“规则第三十二条写得清清楚楚：‘法无禁止即可用’。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破铜烂铁，只要能炼出东西，就是好材料。咱们天工宗的祖师爷不是说过吗？‘万物皆有灵’。怎么，您歧视垃圾？”

“你——”长老被这一顶大帽子扣得哑口无言。

“让他进去。”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君天身着一袭雪白的一尘不染的道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像看着一个小丑在皇宫里表演杂耍。

“既然贾炼选手对垃圾情有独钟，我们天工宗自有容人之量。”君天淡淡地说道，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全场，“正好让天下人看看，旁门左道与正统大道的区别。”

全场哄笑。

沈长歌也不恼，反而冲着君天拱了拱手：“多谢首席成全！还是首席有眼光！”

说完，他拖着那巨大的编织袋，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赛场。

上午09:00，比赛正式开始。

题目：【最强之盾】。

就在题目公布的瞬间，位于赛台另一侧的花无缺动了。

即便作为对手，沈长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近乎艺术的表演。

花无缺身穿淡金色的紧身炼器服，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他使用的火焰是宗门提供的“地心青莲火”，那火焰在他指尖跳动，如同听话的精灵。高阶的星纹钢在他手中融化、塑形、冷却，每一个步骤的时间都精确到毫秒。灵力的输出稳定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波动。

仅仅三息时间。

一面晶莹剔透、由无数个正六边形构成的光盾便悬浮在空中。那盾牌表面流转着如同水波般的数据流光，完美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甚至连一丝接缝都找不到。

“六棱光盾！那是只有元婴期炼器宗师才能掌握的蜂巢仿生结构！”解说员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引爆了全场，“完美的杰作！满分！这绝对是满分！”

而在赛台的另一边。

“滋——滋——滋——”

刺耳的噪音伴随着飞溅的火花，让前排的观众不得不捂住耳朵。

沈长歌戴着一副不知从哪捡来的防风护目镜，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晶石焊枪，正对着一堆从下水道拆下来的生锈铁管进行暴力焊接。

如果说花无缺是在做外科手术，那沈长歌就是在修拖拉机。

“太丑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这就是那个黑马？我看是疯马吧！”

烂菜叶和果皮开始从观众席上飞下来。沈长歌不为所动，甚至还得空用焊枪点了一根不知名的草根叼在嘴里。

“司命，这小子的数据不对劲。”沈长歌在识海中说道，借着焊枪爆发出的强光掩护，悄然开启了天机眼。

“干扰已开启，噪点覆盖中。”司命迅速回应。

在强光的阴影下，那一双原本漆黑的瞳孔瞬间变成了湛蓝色。无数数据流在沈长歌眼中疯狂刷新。

他看向花无缺。

此时，花无缺刚刚完成最后一道阵纹的刻画。按照常理，炼器师在完成作品的瞬间，灵力会有一个回落的“呼吸期”，瞳孔也会因为放松而微微放大。

但沈长歌看到的却是——

【目标：花无缺】

【状态：任务节点完成】

【微观捕捉：瞳孔收缩0.13秒 -> 机械复位】

【灵力波动：归零（绝对静止）】

没有喜悦，没有疲惫，甚至没有生物该有的生理抖动。花无缺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像是一个快门结构一样，“咔哒”一下缩回了标准位置。

紧接着，体内的灵力流动瞬间停止，就像是拔掉了电源的机器，而不是一个活人平缓下来的呼吸。

“抓到了。”沈长歌心中冷笑。

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只有亲眼看到这违反生物学常识的“瞳孔归零”，才能最终确信。

这所谓的完美天才，根本就不是人。

这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高级傀儡！一具由欧冶池编写的代码驱动的行尸走肉！

“喂，修补匠。”叶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厌恶，“那家伙身上没有灵魂的味道，空荡荡的，看着恶心。烧了他吧。”

“不急。”

沈长歌关掉焊枪，随手将那把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且丑陋的喇叭状装置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摘下护目镜，脸上沾着两道黑色的油污，露出一口白牙，隔着赛台看向那边的花无缺。

花无缺也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澈、完美，却像镜子一样，映不出任何情感。

“你就是因为这种东西，才看不起我的垃圾？”沈长歌拍了拍那个正在发出不稳定嗡鸣声的丑陋装置。

花无缺歪了歪头，似乎在进行某种计算，然后用那种毫无起伏的完美声线说道：“数据表明，你的胜率为零。垃圾，终究只是垃圾。”

“是吗？”

沈长歌一脚踩在装置的启动踏板上。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什么叫……废物的反击。”

那个由生锈铁管、废弃晶石和沈长歌的恶意拼凑而成的装置，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

嗡——！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某种令人心脏狂跳的诡异频率，瞬间覆盖了全场。